了好些日子,家里靠打猎卖皮子买回来的米,眼看就见底了。
阿娘说能撑一撑,撑到过完年再上山。
但是阿爹不愿一家子过年还忍饥挨饿,身体稍微好一些,就顶着风雪上山了。
这一去,回来时是被隔壁大伯背回来的一具冰冷尸体。
大伯抹着眼泪说他那天正好也上山,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他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一个人影突然没了,估计是雪深没看见路摔下了山,他爬下山去救人时,才发现是阿爹。
漫天漫地的雪,被冰冻的血和人,那是林星沉对死亡最初的概念。
阿娘一边哭,一边感谢着大伯。
她像每一个孤独无助的遗孀,在葬礼那天哭红了双眼。
但是葬礼结束关上门后,她立即把林星沉拉到面前,悄声问:“星星不是说想去镇上吗?阿娘带你去好不好?”
“阿娘不是说外面有坏人吗?”
“没关系,星星长大了,阿娘和星星一起把坏人打跑。”
“好。”
阿娘什么都没收拾,就把床底下藏得最深的铁盒拿了出来,里面红布包着的竟然是一个粗重的金手镯。
阿娘看了一眼后,把红布包重新折好,贴身小心地放起来。
“这是你阿娘......这是阿娘将来要留给你媳妇的,可得收好了。”
然而,阿娘没有撑过那一夜。
林星沉的记忆中那一夜变得十分模糊,画面里全是呼啸的北风和“噼啪”燃烧的烈焰,再也没有出现阿娘的任何模样。
应该是当时的画面太惨烈,作为孩子的他产生了应激反应,身体想保护自己,所以忘记了那一幕。
林星沉再也不向往小镇了。
后来,邻居大伯大婶一家就收留了他。
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于是处处抢着干活。
刚刚七岁的他就每天站在小板凳上,扶着高高的灶台给一家人做饭,吃饭的时候尽量少夹菜,也从不添第二碗。
夏天最热时,大婶家的两个儿子在门口池塘游泳,他坐在灶台烧火烧的满头满脸的汗,却从来没有怨言。
冬天冻得一手疮,他还是乖乖地坐在结冰的水边敲打着一家人的衣服。
大伯大婶见他勤快,一开始对他也是说说笑笑。
但是没几年,大伯脾气越来越坏,有时候会连着好几天在镇上不回来。
大婶心里有气,开始朝林星沉身上撒气。
她用藤条把他身上抽的一道道血痕,一边抽一边说:“都怪你,都怪你!”
林星沉年纪小,不懂为什么会都怪他。
打的次数多了,他就想可能是因为家里多一个他,大伯看着不顺眼,才不愿意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