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雪漪感觉,时间和生命仿佛指间沙一样飞速流失。
他死死地盯著那几台报话机。
也许,是生是死,就在这几分锺了。
他欠身看看下面的战场,那里已是一片火海,不断有沈闷的爆炸声传来。
一个报务员突然惊喜地大叫:“接通了!”
雪漪飞扑过去,一把抢过话筒:“素节!”报务员们忙七手八脚地帮他戴上耳机。
“素节!素节!我是司徒雪漪!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邢远发现他的手在抖,几乎拿不住话筒。
话机另一端是一片寂静。
雪漪的心一沈。
外面的爆炸声隐隐传来。
“素节……?”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机舱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子寒,是我。”熟悉至极的声线时断时续,微弱得难以为继。
雪漪的手几乎抖得拿不住话机,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尽量稳住声线。
“请……请将确切坐标报告给我方,以方便投放补给。另外,另外,李霞部和黄韬部已经向你部推进,请耐心待援,务必再坚持──”
秋素节在另一端微微苦笑了一下:“不,不必了……”
雪漪急切地大喊:“我们现在就可以空投补给,要多少有多少!你们还能再坚守五个小时!五小时後,新十七军将打开外围缺口,你方的攻势将会减弱!难道,你连五个小时都坚持不了?”
“恐怕不行了,子寒。对方已经完全占领了我们的阵地,现在,幸存的都在指挥部外围拼死一搏,空投已经不现实了,这一仗……已经完了。”
雪漪的脸一下子白了,邢远连忙扶住他。
秋素节的话依然断断续续地传来,但雪漪却好像什麽也听不见:“我……自从投身行武,未尝不一日枕戈待旦,以图将身报国,能从抗日战场上活下来,於我而言,已是莫大满足……现在捐身,也算死得其所。然家邦多难,海内喧沸,夫复何言?子寒,所有人中,你是我唯一知己,只可惜……未来的路还长得很,请你与诸同志务必同心协力,矢忠矢勤……另外,请回去转告校长,我等虽死,然气骨不堕,绝不投降,今日成仁,可谓快哉!子寒,你……作了我二十年副手,难为你了,也要多谢你……今後党国大业还望君等勉力为之!子寒,保重!若有来世……”
耳机里的声音断了。
那一刹那,雪漪恍惚地想,如果当初,在黄埔岛上,他回应了他,那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二十年都这样坚持下来了,连捞刀河那样的艰难险阻都一起闯过来了,为什麽,现在就这样突然结束?如果两人还在一起,都在四十七军,是不是这次就能转危为安?
如果不能,死在一起也好。
话机从雪漪手里滑落。
若有来世……然後呢?
邢远看著雪漪的目光有些发散,连忙晃著他的肩膀:“军座!”
雪漪艰难地转过头,看著邢远,仿佛是才认识他,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地笑笑:“原来是你啊……我没事……”
话音未落,阵地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远而沈闷,一波波地随著空气荡开,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爆炸的波涛将所有其他声音一齐吞噬,连大地都在震动,犹如第一声春雷,自天边滚滚而来,挟万钧之势,将阴沈的天幕撕裂。
飞机被这声爆炸冲击得震颤。
邢远忙凑到窗边,向下望去,看见阵地上原四十七军军部所在地腾起大火,不停地传来爆炸声。
报务员们开始小声啜泣,邢远叹著气,心里发酸,眼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