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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侧头瞄了眼抱琴。
抱琴连忙低声报时,元春一听:正好回宫陪太上皇太后用晚膳……这可真是什么都不耽误。
元春身为贵妃,自己一人的仪仗就能占满荣宁街,再加上为护卫圣上而随行的禁卫军……总之她从出门到回宫,至少有一半时间都用在了路上。
元春顿生不舍,可转念一想,回头跟圣上商量一回:他能微服,我也能……吧……
与家人告别,元春踏上翟车,启程回宫。仪仗刚出了宁荣街,赵之桢又熟门熟路地摸上车来。元春也不意外,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来块地方。
赵之桢坐稳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让元春靠在他肩上,“都问完了?”
话说在元春来娘家的半路上,赵之桢跟她说了两件事:以后大选小选都归她管了!
元春当时就是一怔,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又听赵之桢提醒道,“留心些你的妹妹们。”
元春难免把两件事合在一起琢磨:不会是有哪位亲戚要把自己闺女硬往圣上身边送?!还是打算用借联姻来给自己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回到娘家随口问了一句,看看家人的反应,就知道……原来两样都有啊!
毕竟家里出了个宠妃,家里人都想着提携完男人,也该拉扯下女孩儿们——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元春很能理解,不过你们动了心思,有了主意,能不能再动手之前跟我商量一回啊?
不过看起来祖母、母亲、姑妈,还有嫂子们的想法也并不一致。回去后,元春就打发人传信,把一众女眷挨个儿招进宫里,都跟她好生说道说道。
想好打算,元春才吸了吸鼻子,回答道,“人多嘴杂,心思不齐,这都难免。不过,”她抓住赵之桢的胳膊问道,“您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赵之桢笑道:“我不该对你家上心?”
这可真是喜忧参半!宁荣两府再怎么说,也没落了不少,当年祖父伯祖父尚在的时候,都未必值得圣上时刻留心。不是元春自夸,圣上肯关切宁荣两府,还不是因为自己?不过元春深知自家事,最出挑的两个已经都得了重用,剩下的那真是……小的小,没本事的没本事,没操守的没操守,总之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再出才俊……其实,他们没弄出让大家没脸的事情就算好事了。
赵之桢似乎猜着了元春心思,“你哥哥南下,京里还有你侄儿呢,外事无需太过担心,至于内宅里的门道……你为何不再扶起一个?”
元春略有迟疑:说起才智手段,宁荣两府的女眷们除了祖母,也就是王熙凤和秦可卿了……可正是看在蓉哥儿份上,也不能再重用这个侄媳妇!
话说贾珍被儿子软禁到了郊外的道观里,尤氏也干脆闷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又有亲哥哥上门认亲,秦可卿过得挺不错,而且宁府内宅庶务依旧由她掌管,只是和丈夫贾蓉的情分却再也热乎不起来了。
而王熙凤……可是心狠了些,元春担心她得志之后会张狂起来。
元春这边眉头微皱,赵之桢拍着她的手背,柔声开口劝解道,“转眼六七年过去,在王府里也好,进宫后也罢,产业人手你都管得极好,谁都挑不出半点不是……你在家里调~教~出个帮手又有何难?还是说你家里竟有你制服不了的人物?”
元春又是一怔:对啊!我自己前后两辈子过得……简直不像一个人!凭什么认定旁人得了前世没有的机会,不会改变呢?凤姐儿精明,有手段,还上进,可不是个“好苗子”?
这堂嫂固然贪财且狠辣,她这个贵妃若是用心之下,难道这两个“毛病”都管不住?
经过这一回醍醐灌顶,元春难免自嘲:她能勘破,却还没做到放下,至于真自在……还是下辈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