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杨奶奶笑道:“离开什么?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好处,若说干净,没个地方是干净的,只是豪门大族那样事多些,乡下更淳朴些。明儿等姑娘大了,我给姑娘说一门好亲,风风光光明堂正道地出门,岂不也是离开了?不比那出家强得多?”一句话羞得惜春红了脸,顿足道:“琳琅姐姐!”
琳琅笑道:“奶奶快别说了,瞧她都臊成什么样儿了。说到底,四姑娘还小呢!等二姑娘三姑娘说了,再说她也不迟。”惜春横了她一眼,低头逗弄虎哥儿顽。杨奶奶听了,看向琳琅道:“记得你说荣国府里太太托你给二姑娘找人家,可得了?”
提到迎春的终身,惜春也无动于衷,只淡淡地道:“早点离开也好。”琳琅心中一叹,乃笑道:“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极合适的人家?先前住在山上,统共进城不过两三次,我身份又低,便是打探着,也没寻到妥当的人家。不过,我已经托仇都尉夫人留意了。”
杨奶奶点头道:“这样便好,这庄夫人原比你认得的人多些,知道的事多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忙着玉哥儿亲事的时候,别忘记这件要紧事。”
晚间,琳琅与惜春在暖阁中同床夜谈,惜春道:“琳琅姐姐,我该如何呢?”
琳琅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个小姑娘呢,自小到大,虽跟着贾母,却是无人教导,自己生在此时,面见这许多美丽天真的女孩子,各有各的好处,岂能真对她们悲惨的命运无动于衷?道:“人生在世,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既不如意,且将它变得如意不就行了?”
惜春淡淡一笑,道:“谈何容易?”琳琅见她眼神空洞而茫然,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不禁心中恻然,道:“你该改改你的性子了,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远的不比,便说我,若不试,还是府里的一个丫头,嫁给管事小厮,子孙世代为奴,可是我努力改变,便有如今的人生。再说英莲,倘若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又或者我只冷眼旁观,不加插手,也许此时她已经是薛大爷之妾了。人生际遇,便是如此,所谓命运,不过是看自己如何行事罢了。”
惜春两眼看着帐子顶,道:“我最羡慕姐姐有一股常人没有的魄力,最难得的是心地纯良。宝姐姐最懂,却随遇而安,力争上游,她是最适合活在当下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过得好。林姐姐灵透,什么事不知道?她走了倒干净。下剩我们这些姐妹,懦弱也好,爽利也罢,绝情也可,都不算什么。”
琳琅知道一时也难改她那种根深蒂固的想法,便问道:“你能在我这里住几日?”
惜春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叹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里容得我在外头多住几日?不过拗不过我,又是来姐姐家,才放我出来,明儿午后就得回去。”
琳琅道:“夜深了,睡罢,明儿我陪你顽一日。”
遂合目安睡,一宿无话。次日早起,刚梳洗毕,便见虎哥儿随着二妞过来,怀里抱着一束水晶球儿的菊花,捧得高高地笑道:“妈,插花,好看!”
惜春笑道:“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了?虎哥儿可真乖。”
琳琅忙叫 翠儿取了汝窑花囊出来,注了水,细细将花插进去,每个花囊不过插了三五枝,愈见菊花清冷别致,叫秋菊送一个到杨奶奶房里。
二妞笑道:“奶奶留着摆在屋里罢,老太太那里早得了一捧大红菊花。”
琳琅诧异道:“虎哥儿什么时候起的?”
二妞道:“昨儿睡得早,今儿比老太太起得还早,还吵着要折桂花,要吃桂花糕儿!”
早饭后,果见桌上摆了桂花糕。吃毕,便说些闲话家常。
忽听人报说张媒婆和刘姥姥来了,琳琅忙迎了出去。果见张媒婆和刘姥姥说说笑笑地过来,刘姥姥手边牵着板儿,外头还停着一辆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