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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隆景正要说话,徐凤年突然转头笑望着这个二十年不曾忘徐家的老卒,先行开口道:“加上你们五彩郡张家,我北凉骑军一路行来,整整十七家,都不惜冒着杀头大罪走到幕前,我徐凤年很感激你们,也会尽力打赢北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张隆景默然,神色复杂。
张家在五彩郡乃至于在整个州道左右逢源多年,这次自己这个家主一意孤行,接下来家族内外的剧烈反弹肯定不会少,但是归根结底,张家已经在离阳无路可退,已经不是活得滋润与否的问题,而是要想活,就只能按部就班退往北凉境内。张隆景近日经常扪心自问,张家子弟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另起门户,就算年轻藩王和北凉官场愿意开后门,让家族年轻一辈走条捷径,可走得顺当与否,走得是远是近,都不好说啊。
老谍子宋山水亦是默然,相比毕竟只是偏居一隅的张隆景,他要知道更多隐秘内幕,事实上北凉铁骑离开藩王辖境后,沿途被拂水房看顾扶植的家族不是十七,而是二十四,河州蓟州的四家都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与朝廷彻底决裂,但是再往南走,就开始有反复之辈,比如江南道北部的两个家族,一个由于徐家老卒的前任家主去世多年,这次就选择了装聋作哑,之后那个家族更是通过官府暗中联系赵勾,试图以此与北凉划清界限,而后者的老家主尚且健在,其中缘由如何,是贪图富贵还是顾及子孙前程,不得而知。之后陆续又有六个家族先后作出类似选择,宋山水相信越是远离北凉道,这样背信弃义明哲保身的家族只会越来越多,但是让宋山水奇怪的地方是各地拂水房都按兵不动,原本老谍子以为是将来再收拾这帮白眼狼,但是今夜跟在新凉王身边亲眼见亲耳闻后,心狠手辣的老谍子突然有些吃不准了,直觉告诉自己,应该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可能性更大些。
斥候出身的宋山水心底有点遗憾,是替北凉感到憋屈。但对北凉尤其是那个年轻人,老谍子其实没有什么失望,对于这位当下在离阳如雷贯耳的年轻藩王,宋山水倒是生出几分本该如此的熟悉感觉。
先前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将士且不去说,对所有活着的人,大将军徐骁何曾亏待过分毫?何曾斤斤计较过?这么多年来,北凉境内将种门庭多如牛毛,为恶一方的纨绔子弟何曾少了,直到大将军去世之前,都没有动这些蛀虫这些家族,只是竭力打造北凉边军这支戊守门户的精锐之师,一次次巡边,对身后尤其是陵州的乌烟瘴气,或多或少有些视而不见的嫌疑,最终从头到尾都信守了早年的那个承诺,“我徐骁他年得了富贵,就要保着手底下老兄弟们跟着我一起享福!”
是不是如果凉莽不打仗,新凉王徐凤年就不会在陵州官场大动干戈?
原本老谍子对此事很好奇,但是现在偏偏问不出口。
至于北凉铁骑有没有下次的南下中原,新凉王有没有坐龙椅的念头。老谍子不知为何突然想都不想了。
在接下来新凉王和袁统领的闲聊中,两个老人得知当下不但蓟州大军南下阻截,两万蜀地精锐也出蜀向东追击,而且位于中原腹地的靖安道那边似乎也蠢蠢欲动。
一旦爆发战事,真正负责阻截北凉铁骑的主心骨,兵部侍郎许拱一定会精心挑选一个不利于骑军开展阵型的地方。
在张隆景眼中,离阳朝廷这是要请君入瓮啊。
张隆景不得不忧心忡忡,因为他毕竟已经远离徐家铁骑二十来年了。
甚至没有见过凉州虎头城,幽州葫芦口,流州青苍城。
老谍子破天荒主动跟并驾齐驱的张隆景开口聊天,压着嗓音问道:“怕了?”
被揭穿心事的张隆景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叹息道:“不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