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豹轻描淡写一枪笔直向前递出,不知为何,绝无常人想象中那种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紫气流溢的梅子酒在微微侧身的徐凤年胸口一扎而过,陈芝豹手腕轻抖,原本绷直的枪身顿时弯曲如弓,弹向徐凤年胸膛,正是枪仙王绣四字诀里的弧字诀,徐凤年一手轻轻推在枪身弧顶,梅子酒没有被一推而出,而是刹那间爆发出宛如一道天雷落在人间的崩碎劲道,徐凤年变摊掌为屈指,身形缓缓后退,闲庭信步,指指点点,将那些王绣成名绝学之一的崩枪暗劲一一“点化”。
突然,徐凤年身形如遭重锤,双脚不离地向后倒滑出去,在即将贴靠在小院高墙的前一刻,终于停下脚步,后背衣襟也许距离那堵墙面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徐凤年咽下一口鲜血,双手轻轻挥袖,强行压抑下体内汹涌起伏如潮水的絮乱气机。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徐凤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那位一枪过后并未趁胜追击的白衣蜀王,很奇怪,此人气机刹那流转并不出彩,只有五六百里而已,别说比不得曹长卿邓太阿等人轻而易举做到的七八百里,更别说李淳罡生前在广陵江一战,一剑破甲两千六,跨过了被吕祖誉为天人门槛的千里路程,仅就气机流速而言,恐怕陈芝豹还比不得如今在中原江湖上如日中天的轩辕青锋。
剑道自古便有意气和势术之争,天下武道也是如此,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一气绵延的重要性,那几乎是一名江湖武人的立身根本。
可即使陈芝豹的气机流转不显峥嵘,可是依旧能够一枪之内融合王绣的四字诀,好像才出了三四分力气,便能够拥有十分风流写意。
一招便占据优势的陈芝豹淡然道:“这一枪,是替北凉三十万铁骑抽你的,那些名字已经刻在石碑上的北凉边军,不该死得这么憋屈。”
徐凤年没有跟陈芝豹作任何口舌之争,缓缓养势。
先前广陵江一战,徐凤年早就领教过陈芝豹的梅子酒,何况当初倾囊相授陈芝豹枪术的春秋大宗师王绣,本就是北凉人氏出身,又有徐偃兵韩崂山两位师弟为徐家效力多年,照理说徐凤年近水楼台,而且本身就对天下驳杂武学融会贯通,对王绣枪术即便称不上登峰造极,对其厉害精髓处也该了如指掌,可一旦真正面对陈芝豹神出鬼没的梅子酒,总有一种莫名其妙力有未逮的感觉,有点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怕徐凤年在境界之上稳胜一筹,可当真正出手之际,很难做到力出十分,要知道徐凤年面对当时号称一人力压武评九人的王仙芝,甚至能够力出十二分,跟拓跋菩萨那次在西域转战千里,也算从头到尾皆是酣畅淋漓地倾力而出。
现在徐凤年在被拓跋菩萨重创之后,应对那杆梅子酒就愈发艰难。
但是不论形势如何危殆,徐凤年都没有任何怨天尤人,没有愤懑于陈芝豹的趁火打劫。
这恰似北凉如今的艰难处境,既然天下大势已是如此,要想活下去,就不要去管北莽大军离阳庙堂的手段是不是不够正大光明,事实上也根本由不得你北凉去计较那些。
古话说尽人事听天命,徐凤年始终坚信,听不听天命,或者说天命是好是坏,是很其次的事情,自己要做的就是尽人事,在自认人事未尽之时,绝不可放弃。
此时,绣冬春雷长短双刀从怀阳关城外落入城中小院,徐凤年无动于衷,任由双刀插在院内地面上,而陈芝豹也没有阻止两柄名刀的落下,仅是枪尖轻颤,紫气微摇。
徐凤年并非不想接下绣冬春雷,而是不能。
陈芝豹再一次出手,掠至与站在墙角根的徐凤年相隔约莫一枪距离的地方。
但是下一刻,徐凤年看似纹丝不动,而陈芝豹那迅猛一枪却扎在了徐凤年了左侧数步之外,梅子酒轻轻抵在墙上,点到即止。
只见徐凤年胸口衣衫被横抹出一条裂缝,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