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食物,必要時能夠讓人活命的食物。其實不用季言之刻意提醒,三個半大的孩子,幾乎將肉眼範圍內,他們三認為可以吃的一切都收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收集了小半斤。
至於大人們,獵捕了一條不知道打哪兒來,瘦骨伶仃的野狗,連湯帶水,大家都吃了一個水飽。
夜裡寒風又起,不過撿拾的木柴夠多的緣故,相對來說,並不覺得寒涼。
「針線都帶著吧。」季言之突然出聲吩咐道:「老大家的,你領著老二家的、樁子媳婦將『撿』來的棉襖拆了。製成一條條被子。我有預感,接下來還得冷。」
狗蛋兒揉揉鼻子,打了個噴嚏。
「這個天氣已經夠冷了,再冷會冷到什麼程度啊。」
季言之瞄了一眼狗蛋兒凍得通紅的臉蛋,一句話都沒說的坐在篝火旁,闔目假寐。他得保存體力,可沒什麼閒工夫跟時不時就要坑一下親爺的孫子東拉西扯。
而季言之沒有理會,狗蛋兒自覺不好意思,就嘟著嘴巴,走到了春花、夏花兩個姐姐身旁蹲著。
春花、夏花兩個姑娘正在拆今兒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棉衣,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正就著篝火火光忙碌的眾人並不嫌棄。
實際上,這些年來,苛捐雜稅日益增多,季言之他們原來所在的小村落即便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種出來的糧食也只是勉強夠溫飽。一遇到災難,比如說讓整個小村落只剩下幾十人口的乾旱,那就真的是為了活著苦苦掙扎。
季家日子好過,那是因為三個孔武有力的憨憨兒。哪怕是狗蛋兒這位長房嫡孫,也是個機靈鬼,每回出去不拘什麼,都能找到吃的。季言之相信,哪怕他沒有來,在冰雹雪災突然而至霜凍大地的時候,季家人陸陸續續的死去,狗蛋兒也是活到最後的那一個。
扯遠了,總之季言之口中的日子好過,很顯然和當代人理解的不同。
季言之經歷太多,對於他這種隨時都可能爆發鹹魚心態的傢伙來說,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勉強符合好日子的定義。而對於古代人,特別是習慣了日出而起日落而棲的莊戶人家來說,能吃飽穿暖就是頂好的日子。
可以說,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誰願意離開故土,前往陌生的地方。
事實上,幸好季言之在冰雹突降的那一晚,及時醒來,又及時作出帶著剩餘的季氏族人逃荒的舉動。在季言之他們走後不久,就有一夥穿著盔甲的府兵跑來『征糧』,看到已經成了廢墟一片的村落,暗罵一聲晦氣匆匆離去。
也就說如果季言之沒有及時作出遷移的決定的話,他們尚不足百餘口的季氏一族,將迎來滅頂之災。橫行霸道的府兵口中的征糧,可是比強盜搶劫還要可怕。
這其實都不算什麼,要是府兵想擴充人馬,強行抓壯丁,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滅頂之災,自古以來的兵禍,可不僅僅指的是兩兵相交,禍及百姓。這些事兒,季言之並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季言之也只會慶幸不已。
現在的他,一夜沒睡,哪怕早上起來昏昏沉沉,也在憂愁冰雹一過,真的遭遇雪災後,該怎麼前往四季如春的南方。要知道現在的南方,可不是後世經濟高速發達的地區,而是蠻荒。顧名思義,人煙稀少。
去了那兒的話,活肯定是好活著的,可是一路上,最起碼不比一路往北來得輕鬆。
季言之嘆了一口氣,叫來出破廟打水準備燒鍋的狗蛋兒,難得好言好語的學問他想不想學武。
狗蛋兒搖頭,拼命的搖頭。「阿爺你可真是為難孫兒,孫兒對學武不敢興趣,與其學武,孫兒還不如好好讀書,考功名光宗耀祖呢。」
「想法不錯,但是不現實。」
如果不是遭遇戰亂,或許季言之還要表揚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