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瀾喘息粗重,過得片刻反而安靜下來,淡道:「那個小蝶妖把過錯都推給我了?」
虞舞伶緩緩道:「她叫阿初,她為你而死,你連她名字也不願提。」
「死?」墨瀾愣了一瞬,又笑起來,「是你們殺的,反倒怪罪我,什麼道理?」
「你真不知是什麼道理?」虞舞伶反問,「阿初年幼又愚魯,成天盼著早些長大,做真正的伶人。她那麼仰慕信任你,你說的那些修士泡酒的鬼話,她怎會不信?」
墨瀾還是笑:「我不過與她提了一下,事情都是她一廂情願做的,現在卻來怪我?」
虞舞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她既沒有怪你,也沒有牽扯到你,是館主用了搜魂術勾出來的記憶。你見多識廣,自然曉得搜魂術是何等酷烈術法。她下午剛死,死前一直在哭,求我放過你。她總說這是心甘情願,可我替她不甘願。」
說到這裡,她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又道:「你覺得阿初什麼都不知道,你錯了,她什麼都知道。」
起初只是一隻小蝶妖出於本能對花妖的仰慕。花妖美麗溫柔,和蛇妖舞伶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與小蝶妖偶爾談談心,替她排解那些天真而愚蠢的憂鬱。
對花妖而言,這只是最平凡的往來,為了在伶館安身立命,她和誰關係都不錯。可是小蝶妖將她引為知己,什麼話都願意和她說,什麼事都願意相信她。
「昌元妖君派人與你私下聯繫,阿初是知道的。」虞舞伶的聲音漸漸不再淡然,「你成心把她拉下水,騙她修士泡酒,讓她替你藏匿三才門修士。她知道你沒把話說全,卻還是信你,甚至為了不叫我發覺你對修士下手,偷偷把『鬼容露』下在浴池裡,讓我以為是對家伶館下咒。」
第三十七章 兩件事情(下)
其實還不止,當日阿初包攬下罪責後,她住處里的所有物事也被館主封了,令人驚異的是,床下還藏了許多信件,都是虞舞伶寫給神工君求避穢避邪符的,全都被她扣下了。
「誠然阿初是個再愚蠢不過的蝶妖,甚至為著貪財露出破綻。她對不起我,對不起伶館,對不起那些修士。唯獨沒有對不起你。」
虞舞伶這幾句話說得隱含怒意,停了很久,方道:「你很聰明,也夠冷血。我更知道你或許有你的苦衷,但是,你利用了她的無知,卻還要反過來嘲笑她,我不允許。」
墨瀾面上一絲血色也無,死死盯著她,顫聲道:「明明是你們殺她!她罪不至死……」
「她確然罪不至死。」虞舞伶冷冷打斷她,「然而,身為小伶人朝我下惡咒、扣押我私人往來信件、戕害中土修士、販賣修士異寶。在這之後,卻始終包庇真兇,館主用搜魂術是得到了西荒帝陛下的許可。忘山伶館講規矩,不像你。不過你不用怕,阿初的遺願是盼你安然無恙,我已應下。你是伶館的新搖錢樹,館主更捨不得拿你怎樣。從今往後,我會牢牢看緊你。」
無形的蛇尾重重壓下,墨瀾再一次暈死過去。
虞舞伶難得露出一絲疲態,望向令狐蓁蓁:「事情經過差不多是這樣,也算給你們一個交代。不過有關墨瀾,我有些話告訴你。她對你出手或許因著什麼陳年恩怨,但我還知道一件事,她的內丹曾被人取走半個,多半為了要挾她做什麼事。我猜測興許她是被要挾了,若是昌元要挾,背後必有極大隱情。所以我不是為她辯解,而是給你個忠告。」
「什麼忠告?」
「這便與我說的第二件事有關。」虞舞伶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上面赫然蓋著師父的印簽,「這封信是五日前送來伶館的,恰好被阿初扣下,我也是昨天翻撿才發現。」
令狐蓁蓁蹙眉翻開信紙,師父寫信一向簡潔,只提及「有一件極為難焦慮之事」,要過來與虞舞伶「當面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