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我说来看“大平调”。接着又在这儿喝了酒,还见了他从非洲搞过来的象牙雕刻,刻的是两只象,惟妙惟肖。想给他弄来,一问他八十几美金买的,知其也是心爱之物,随也作罢。又邀出家来一起看戏,见了红玉的妈也说了几句,不想妈说,“他爸还是我的小学老师。”
现在看来,我走过的这几个村庄都有个共同的现象,村街上铺了柏油不说,在树木和平屋的掩映间,都有了两层或三层的新楼。而且现在盖房都不用青砖了,改用了红砖,那楼也显得格外的漂亮和挺拔。我好友家的楼,是上下六间,也用的大窗,他出三万,其余的三四万,由他兄弟及父母出。他工作的半年里颇能挣钱,休息的半年拿基本工资。他家还有本《废都》,我要了过来,我的那本也不知传来传去传到谁的手里了。要了《废都》也不看,只是保存。最后别了他回来,路上也见到不少走亲戚的,年轻些的大都骑了摩托带着媳妇,一家子的则是三轮摩托车,装得满满的。青年妇女仍是红绸子棉袄,小孩也不像从前,都穿着新衣新鞋。丈母娘曾经说过,现在这里的人们都看轻了春节,他们现在看重的是正月十五。各家也大都有了电视,买根长竹竿挂了天线,便立在屋跟前。但也有些人家,院落和房舍特别地破落,这在以前往往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儿或孤寡五保户住的地方,现在也不知究竟里面住的是怎样的人。
前街有一家,也属这种情况。丈母娘说的,好不容易说了个媳妇,结婚只过了一天,说啥都不肯再跟他过。人要问他吃的啥,他会说,“包的菜,下的米,吃的馍。”人要问他今年多大了?他会说,“长期在外,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同情这样的人,他们就像时代的浪潮淘洗掉的微小的沙粒一样,遗落在海洋的死角里,不再引起人们的关注。另有一件事,也是丈母娘说的,就在我们洗澡的那三十晚上,说东南角有个村子,一个妇女洗澡回去迟了,叫男人不小心打到要害处,第二天就死了。男的心里害怕,自己也服了毒,但没死成,下面还有两个孩子,也不知后来怎么着了。
今天是初五,这里的人都叫“破五”。至于何种典故,我不清楚。我小的时候是最不惯乡俗的人,因此现在想知道或想亲近一下故土,也没有人再谆谆地教导我了。这也成了我只写诗歌散文而不写小说的另一个原因,否则我岂不也弄个贾平凹当当?但是这里是静静的春天,静静的春天里的树木和房屋。我实在是待不住了,又推出那辆老车带了红玉,穿过我们的村,去南边的车站转转。这里有法国梧桐,或者不叫法国梧桐,但很适合做城市道旁树的一种树,我在濮阳的街边见到的也是它,那么今日也不管它是不是,就给它一个法国梧桐的浪漫名称吧。我想起了九四年第一次告别红玉,我就是在这里上的火车。火车拉我到新乡,然后再去的北京。我给她说这些的时候,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也不知红玉现在听没听进去。我想老死在故乡,可已接触过都市生活的她,还会愿意么?其实这里也有我一个情人,或者就暂称作情人吧,她的家就在这儿月台下的平房里。当时看她的相片,大眉大眼大骨架,是个很个性很清纯的姑娘,但后来见到了人,人已变了样儿,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城市女孩,并且小巧玲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二章 第九节
其实我已猜到那个女孩并不一定是她,但我心仪的她却再未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家里还挂着《百官图》,我也不知道那是谁的文字。后来我走时,有个姑娘远远地停在月台上,我看不清那姑娘的模样,她的身边就有一棵这样的法国梧桐。
远处有村里的大喇叭在喊,“某某来接电话。”然后又听见“呀”地一声。我最近脸皮儿发干,抹油也不顶用。现在每晚,月亮天不黑就出来,弯弯黄黄的,在头顶的偏西南处。每晚也有无数的繁星闪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