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了下来,路灯早就亮了。他关掉电视,说:“现在你该讲故事给我听了。”
他叫她每天晚上讲一个故事给他听,讲她和其他男人的事,还要求讲得绘声绘色,特别是不能落下一些重要的细节。她为难,“可我仅有的几个故事都已经讲过了,你还叫我讲什么呢?”他很不耐烦地甩了她一巴掌,说:“少废话,快讲。”她于是按照他的兴趣信口瞎编。她已经编了许多,编得很拙劣,只要用心听就会听出破绽,她缺乏编故事的能力。然而他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得已她只好又生编硬造了一个,他这才放过她。
听完故事,他慢慢地睡着了。他有个习惯,总喜欢早睡早起,经常天一亮他就赶紧起床出去,像是赶什么任务。她不知道他在外面具体干些什么,听吉米说他以前在外高桥港区做过货车司机,当然那是以前的事,据吉米猜测他现在很可能在一个地下赌场做事。为此吉米相信他很有钱,吉米是出于好意才介绍她认识的,不料好心办成坏事。她觉得还是应该怪自己,她只能恨自己,她要是不贪钱就不会被他包养,也就不会囚禁在这儿出不去。一想到钱的事,她的表情就很苦涩,两行眼泪潸潸流下。
她睡不着。窗户上没挂窗帘,路灯的光线渗透进来,整个屋子给照得满目亮堂,这也是她难以入睡的一个原因。他打起了呼噜,她扭过头瞅了瞅他。她已经不止一次起念在他熟睡之际杀他,可临了又都放弃了,心想要是一下没杀死他,她可就再也别想活着出去。
也是在他直打呼噜的时候,她偷偷下床找过钥匙,几乎找遍了可以藏匿的角角落落,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会藏到哪儿去呢?后来她终于发现他把那串钥匙藏在一只铁箱里,再把锁铁箱子的钥匙给压在凉席下面,压在身下,如此一来她就无论如何也别想拿到,而他则可以放心地呼呼大睡。她绝望过。然而今天不知为什么他没把钥匙藏起来,他忘了?还是故意这样的?她瞥了一眼那串挂在皮带上的钥匙,在路灯光线的照射下,那串钥匙是如此锃亮如此醒目。他肯定是忘了。今天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过她又担心他是故意摆在那儿的,以便试探她会不会逃跑。有这可能。
但她想试试,不试一下太可惜了。即使他是故意摆在那儿引她的,她也要设法试一试。毕竟他已经睡着了,在一个劲地打呼噜,她相信他绝不是在假睡,她能够感觉出。然而万一给他发现了呢?如此一想她又非常害怕,就决定过一会再说,等他睡得很沉了,再伺机行事。他翻了下身,不再打呼噜了,她心想我差点上了他的当,他真的没有睡着。他在用手拍打蚊子,她犯疑,搞不清他究竟是没睡着还是给蚊子叮醒的。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引起他怀疑。
后来他又打起了呼噜,她敢肯定他是千真万确睡着了。可问题是他搂住了她,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胸部,她无法脱身。从窗外传来的嘈杂声已愈来愈弱,只能断断续续听见苏州河上船只的马达声。这说明夜已很深了。
她焦急地等待着,希望他能松开手。过了好一阵子,她实在看不到希望,就决定冒险一试,把他那只手轻轻推开,希望不至于弄醒他。她并没立刻行动,而是小心等待着,以防不测。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她才敢起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他堆放衣服的凳子前,小心翼翼把那串钥匙从皮带上卸了下来。
她终于把那串钥匙抓在了手上,她激动,同时内心在紧张地噗噗乱跳。
她瞥了他一眼,看样子他依然睡得很沉。她想不管是否会被抓住,她都要冒这个险。她套上睡衣,光着脚,拎着鞋子,轻手轻脚朝屋门走去。走到一张贴墙摆放的立柜前,她又随手拿起一只小小的拎包。她那只拎包一直摆放在那张立柜上,就是为有朝一日逃跑做准备的。她把钥匙含在嘴里,裹了些唾沫在上面,这是考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