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对于他这个职位来说,几十万块算不得大事,看这样子老景还真是拿不出来。
老景果然是犯难了,好半天才道:“菜仁在公安局工作了好几年,人缘不错。我能给他说上话,看看组织上能不能帮一把。”说着老景狠狠瞪了他两眼。
“首先他是临时工,不在组织。其次即使组织发了慈悲,方惠的病也不见得有那个耐心。所以你老人家先让我在外面晃悠几天吧,我这个一百多斤早晚是你的,你愿意抓你就抓。”老四海使劲咳嗽了几声,似乎是逼着老景赶紧表态。老景翻着眼珠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老四海笑道:“钱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不过有件事真需要你帮个忙。”
“说。”老景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
“帮我弄张身份证,要真的。”
“我给你作假?”老景又急了。
“我要真的,我不要假的。我告诉你,医院的押金都是我交的,万一他们查出我的身份证是假的,将来就有麻烦了。”老四海不由分说地推了他一把。“快点儿办,希望小学的事,我是用菜仁的名义运作的。可现在菜仁已经死了,我一样用得着身份证,捐献账户要过户,你懂不懂啊?”
“你别以为你没事了?等菜仁家的事一完,我立刻让你归了案。身份证?哼,我才不管呢,你拿着我做的身份证骗了人怎么办,我就成了你的帮凶了。”老景原地跺了几脚,恶狠狠地走了。
金盆洗手(1)
随着年华即将老去,很多屈辱都将失去意义。
老景的确是觉得自己有点儿老了,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农村,这个年岁意味着可以做爷爷了,意味着儿子们即将篡权了,而他现在仅仅是个副局长。真有意思,自己以前是副警长,后来当了副队长,现在是副局长,他老景不应该姓老,应该姓副。谁都知道这个副局长只是干活的,干活依然还要看别人的眼色。副局长总有很多不顺心的事,因为他是副局长。这几年老景抓贼的欲望几乎快要消失殆尽了。只有老四海能让他兴奋起来。唉!最让老景感到屈辱的就是老四海,这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骗子,这个同祖同宗却一点儿也不争气的东西,居然两次从自己手里逃脱出去。现在倒好,不仅没抓住骗子,这个骗子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面前晃悠。如果不是担心方惠的病没人出钱的话,他早把老四海按住了。屈辱啊,但在屈辱面前老景还是低头了。好在他心里清楚,老四海为人太骄傲了。所以他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要和自己斗一斗,而且他更不会弃方惠母女于不顾。
当他们决定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入秋以后的事了。拉登刚刚完成轰炸世贸大楼的壮举,全世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纽约和阿富汗。老景便趁这个机会约老四海见面,地点是东长安街的一条长椅。有几件事老景必须要提醒老四海,甚至是警告,要不老四海这小子说不定就会反了天。
长安街附近找个停车位比登天还不易,老景决定开车到大北窑,然后坐地铁,一口气就到了。
地铁口永远是黑洞洞的,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老景在王府井站钻出地铁,刚从地铁口钻出来时精神颇有些恍惚,他很久没有留心关注过身边的这座城市了。放眼望去,一切事物都陌生得有些恐怖,这地方是长安街吗?是中国吗?或者说它在地球上吗?在老景的印象中,地球是一个圆咕咙咚的、覆盖着绿色植被的大皮球,而这地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任何地球的特征来。他面前横亘着一片片红色的、咖啡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白色的、金银色的巨大堡垒。它们横铺在半空中。它们霸道地遮盖了太阳和绝大部分天空,而它们本身也成为天空的一部分。成群的玩具般的金属笼子,在铁青色的混凝土板材上横冲直撞着,笼子前顶着双空荡荡的眼睛,眼神中尽是迷幻般的空洞。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