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兄弟对帮规的执行从无苟仁,对所有人无论其有多大功绩均一视同仁。罗氏兄弟这一“信”字便是西北“海山帮”的招牌,他们从不滥杀无辜,更不会像其他的匪帮头目甚至滥杀自己帮内兄弟。土匪也是人,他们也懂五常知廉耻,没有人甘愿做土匪,都是生活所迫,所以他们懂得投奔明智的主子,就是罗氏兄弟的“信”征服了他们。
如果不是政局混乱,连年大旱将大地晒得龟裂成一条条深邃的沟壑,他们都会在自己的家里暖热的炕上安心坐着,匝叭一管自制的草烟,看着自己虽不很美丽却心灵手巧的女人缝制着破旧的布衣,儿子圆乎乎的脸蛋总是在笑着哭着和他的姐姐妹妹打闹,幸福而平静的人生,那是每个土匪心中的梦想。可没人知道,即使知道,也无人愿意相信。
依照西北“海山帮”的帮规,奸淫女子者斩,白玉泓虽不是帮内之人,但他侵犯的是大当家罗老大之女,应按帮规处罚。白玉泓没有多少惊惧,面对如林的刀枪他依旧稳如泰山,只请求死后能将尸首送回白家告示。毕竟是好一阵子的忘年之交,罗老大爽快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在将斩白玉泓之时,一个白色的熟悉身影闪现,是她,罗敷。
罗敷手执一把利刃,利刃的寒光将她的脸色迎成青碧,脸的轮廓清晰坚毅,像她的眼神。白玉泓看到她只幽幽说了一句,是我自己作贱寻他,该死我死。她声音虽然很轻,堂内之人却个个听得很清楚。罗敷这个女子,她只说了这句话,便再不做声。她举起利刃,缓缓在自己手腕处划了一刀,像春风拂过,鲜血汩汩而出。白玉泓看到当利刃划过手腕时罗敷的眼神,像一粒微小的石子落入一潭碧波中,只浅浅漾起几道涟漪,便重新恢复平静。许多年后的白瞳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描绘当时的情景,曾祖母美人罗敷割腕时的眼神令她神往,她甚至也想有这么一个如曾祖父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相遇三天后便可以为他撕裂自己的身体。那样的爱情一定是前世命格中早已注定的,今生只是按宿命的轨迹找到对方,像两个不完美的半圆,凑到一起,合成一个完美的圆,为此可以付出一些,包括鲜血,包括生命。
罗敷这个女人的智慧无法比拟,她的一刀同时拯救了她和他两个人,白玉泓无法定罪,斩刑可免。罗老大命手下鞭打其五十大棍,以示惩戒。白玉泓虚弱的身体拼命承受住暴风雨般落下的棍棒,意志支撑着他站起身来,不能倒下。他没有走,他径直走到罗老大面前,他的身体虽因无法支持而左右摇晃,眼神却像平日一样平静而坚定。他说,罗大哥,给我生死轮盘,我若有命活下去,请让我娶罗敷。罗老大看着他的眼神,许久未动,罗老大忽然拍拍白玉泓的肩膀,他的眼中愤怒云消雾散,却多了几分赞许,他说,好汉子,俺总算没有看错你。
生死轮盘是西北一种有宗教味道包含在内的游戏,与其说其是一个游戏倒不如说其是一种刑罚,它的规则是将被惩罚的人蒙黑布遮住眼睛,整个人呈大字形,分手,脚,和头颅捆绑在一扇可以转动的大轮盘上。执行惩罚者也被黑布蒙住眼睛,用已经架好瞄准在轮盘外圈的火枪凭感觉随意打三枪,如果三枪后被惩罚者还没有被打死在轮盘上,那就是老天注定他命不该决。这是一场没有情面的赌博,以生命为赌注,一个人的成败,胜者生,败者死。
对于白玉泓的选择,无法说他到底是明智的还是失去理智的,只有让上苍来决定。白玉泓很快被绑上了轮盘,手,脚,与头均被铁制的钳具固定在巨大的木轮盘上,轮盘开始逆时针转动。一大片一大片的灰尘像落雪一般从轮盘上飘落下来,很明显,这个轮盘已经闲置了太久,没久没有人傻到用这种器具来证明自己了。
灰尘沾在白玉泓洁白的白袍上,白袍被污成了土灰色的一块块班驳,但白玉泓自然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他试图透过黑布去确定面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