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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1 / 5)

“我要画腌菜(花椰菜)马铃薯、家里(咖喱)菠菜。”

“鸡块瞧(炒)洋葱,西西(谢谢)。”

从晚上六点一直干到凌晨三点,每天都在昏昏欲睡中度过,白昼与小费同样难得一见。萨马德会想,推开两个一英镑硬币和一张收据,却只看到十五便士,这算什么意思?这点钱你还不如往喷泉里一扔,看愿望能不能实现好呢。拿出这么点钱当小费,算什么意思?而把这十五便士偷偷藏进餐巾纸这个罪恶的念头还来不及在他脑中成形,穆克胡尔——阿达谢·穆克胡尔,这家“宫殿” 餐馆的老板,他瘦小结实的身板无时无刻不在餐馆里晃动,一只眼睛慈祥地看着顾客,另一只则始终警惕地盯着雇员——穆克胡尔的眼睛就落到他身上了。

“萨——马——德,”他说起话来总是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你今晚有没有拍到谁的马屁呀,表哥?”

萨马德和阿达谢是远房亲戚,萨马德年长六岁。去年一月,阿达谢拆开信时别提有多高兴了(满心欢喜!),原来比他聪明、比他英俊的表哥在英国找不到活干,问他能不能……

两个家庭(5)

“十五便士,表弟。”萨马德说着,摊开手心。

“嗯,一点点也好,一点点也好,”阿达谢说,两片死鱼嘴唇拉出一条皱巴巴的微笑,“放进便壶吧。”

便壶是一只黑色巴尔蒂壶,放在员工卫生间外的方形基座上,所有小费都扔进壶里,每天晚上打烊时平分。对希瓦这样年轻英俊、引人瞩目的招待来说,这很不公平。希瓦是雇员中唯一的印度人,这本身对他的招待本领就是一种肯定,说明其高超的服务技巧足以战胜宗教差异。要是那位坐在角落里哭哭啼啼的白人离婚女子感到寂寞、希瓦又能卓有成效地对她扑闪几下眼睫毛的话,那他一晚就能挣八十先令小费。他还能从那些穿高领针织衫的导演和制片人身上挣到钱(宫殿餐馆坐落在伦敦剧院区中心,那时候宫廷题材、英俊小生和厨房剧可吃香了),这些导演和制片人对小伙子赞不绝口,看到他撩人地扭着屁股往返于吧台和餐桌之间,都许诺要是有谁把《印度之行》改编成戏剧,角色一定任他挑。所以,对希瓦来说,便壶制简直就是光天化日下的抢劫,也是对他无与伦比的招待本领的侮辱。但是雇员中还有萨马德这样奔五十的甚至更老的人,比如白发苍苍的穆罕默德(阿达谢的大伯),他至少八十岁了,年轻时会笑的嘴现在两边都掘出了一道道深沟,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便壶制可没什么好怨的。与其担着给人抓住的风险(扣掉一个星期的小费)私吞十五便士,还不如加入集体。

“你们都靠我!”打烊时希瓦经常一边不情愿地把五个英镑扔进壶里,一边怒吼,“你们都靠我养活!谁把这些窝囊废弄走!是我挣了五英镑,现在这些钱要他妈的分成几百万份,分给这些窝囊废!这算什么?共产主义吗?”

其他人通常都避开他愤怒的目光,一声不吭地忙别的。一天傍晚,一个只收到十五便士小费的傍晚,萨马德开口了:“闭嘴,小伙子。”语气很平静,声音很轻。

“你!”希瓦围着萨马德走来走去,此时萨马德正在榨一大盆扁豆以备明天之用,“这些人里头,数你最孬!我从没见过他妈的像你这么差劲的招待!要是你给可怜虫端啤酒,你就拿不到小费!我听你和客人聊什么生物学、政治学——本本分分地端茶送水吧,你这个笨蛋——你是个招待,他妈的装什么呀,你不是访谈节目主持人迈克尔·帕金森。‘我刚才听您在说德里,是吧 ’——”希瓦把围裙搭在手臂上,开始在厨房里装起腔来(他模仿别人的样子可恶极了)“——‘我本人去过那里,你知道,德里大学,真是妙极了,是呀——我还打过仗,为英国打仗,是的——是的,是的,很迷人,很迷人。’” 他一边在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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