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黄松正过来、倒过去的,也没认出那上面写了些啥。恰好党代表走过来,黄松便把纸条递过去,请他看看这上面写了些啥。王初恩草草看过,他的脸一下子又白了。
“黄松,你从哪弄到肖文生这封信的?”
“信?肖班长的信?”黄松糊涂了,“我要卷烟抽,就在我这军装袋里翻出来的呀。”
“你呀,真蠢!打瞌睡也跟死猪似的。你们班长临走前把这封信放到你口袋里都不知道?难怪人家打你,还说专打不长眼的……”
王初恩骂完,拿着纸条跑去找丁泗流了。
等出发时,手枪连弟兄们都已经知道了肖文生留下的那封“信”的内容:
“我决定逃跑了,但我不是反革命逃兵,我只是忍受不了手枪连中的压迫才跑的,我决不会去当白狗子,我去找毛委员,找其他没有压迫的红军队伍了……”
连部伙夫说,做早饭的时候,丁连副把他的“大蚂蟥”匆匆塞进了熊熊大火的炉膛。
手枪连以急行军的速度疾进。官兵们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似乎一心追赶一个就在前面的明确目标。
好在,离汀州已经不远了。
手枪连到达第四纵队驻地归建,王初恩立即向纵队政治部主任进行了汇报,他特别强调了手枪连党支部当晚召开支委会形成的意见,还出示了当晚他亲笔所作的支部会议的“会议录”。纵队政治部和保卫处都派了人赶到手枪连。凄厉的紧急集合号音把惊魂未定的手枪连官兵集中到一起,纵队来人当众宣布了两条命令:一、手枪连副连长丁泗流调回第一纵队,手枪连连长由政治党代表王初恩兼任;二、黄松调到第四纵队宣传队任宣传员。
丁泗流的脸垮了下来,他骂骂咧咧的,气色很不好看。尽管调回第一纵队早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事,但他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回去。他任何人都不理,连声招呼都没和王初恩打,就让挑夫带着他的那只铁皮箱子离开了手枪连。
黄松对命令懵然不知所以。不管怎么说,结局还是令他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枪毙他,不治他的罪,宣传队就宣传队,到哪不是干红军呢?宣传队不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提着糨糊桶子写大字的嘛,他到那去能干什么呢?
还有,肖文生到底跑哪去了?他真的去汀州找毛委员去了?这一切令黄松如坠迷雾。
十九 这就是宣传队(1)
黄松赶到宣传队报到。已经是下半夜了。
宣传队驻地在四纵队政治部附近的村庄。那村子不大,有红军放的岗哨。哨兵查验过黄松的通行证,又见他徒手没带武器,便指了指一幢黑黝黝的两层小土楼,告诉他那就是宣传队的宿营地。黄松谢过哨兵,刚要离去,那个小个子的哨兵嘿嘿笑了,月光下一口白牙。
“兄弟,犯下什么过错,弄到宣传队来了?”哨兵一口闽西口音。
黄松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犯下过错了?”
哨兵说:“我看你不瘸不拐,不像挂花后的残废。要不,就是好吸两口烟膏子?”
黄松来气了,骂道:“放屁!你才吸鸦片烟呢!”
小个子哨兵说:“咦,兄弟,你怎么骂人呀?不残不坏的,你不在战斗连队当战斗兵,跑到宣传队来干什么?”
黄松懒得搭理他,背着背包扭身向小土楼走去。
哨兵又在后面喊道:“兄弟,要不然你是当逃兵被抓回来的吧?”
小个子哨兵的几个猜想,让黄松心里怪别扭的。
小土楼是幢单独建筑,不像别的土楼那样呈环形封闭式结构,与普通民居别无两样。楼门口也没再放哨兵,只是卧着一只花狗。黄松当然从未见过那只狗,但它却漠然地抬起头来,撩开眼皮,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