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打开手上的斗篷,披在了身上,又小心将下摆提起来,拢在自己腿上,以免掉在地上弄脏。
看见她纤瘦柔弱的身体,被包裹在自己的斗篷里,陆璘心中涌起一起奇异的感觉,似一股暖流,又有些莫名的心悸紧张。
他问:“这些日子,那张大发有去找过你吗?”
“没有,我平日都在药铺,那里人多,他不会去的,就算去了也不怕。”
“那家里呢?”
施菀回答:“也没去,左邻四舍都有人,而且我养了一条看家黄狗,很聪明伶俐,我想着,大概不会有什么事。”
陆璘点点头,他又想问有没有什么要他做的,却想起她曾说过那些话,便忍了下来。
施菀问他:“陆大人在安陆这些日子还习惯么?这里一切都与京城不同。”
“还算习惯。”陆璘回答。
其实,他并不习惯。
这里的雨太多了,县衙里总是阴冷潮湿,各种各样的小虫子;路太难走,许多地方马车都到不了,这里的人也好吃辛辣……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落寞而孤单。
这里的官员,大部分庸庸碌碌、混沌度日,有好嫖赌的,有好酒的,有好斗蛐蛐斗鸡的,就是没有一心一意要做事的。
按他们的想法,这个地方既不穷苦,也不富裕,好赖都是这么活,再折腾也升不了官,不如就这么熬着,不出事最好。
他与他们结交不上,也远离京城的亲人师友,每日入夜,便是被无边的清冷孤寂包围笼罩。
来了一个多月,他并不习惯。
这时他突然想,她当初去京城,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呢?也会觉得不习惯,觉得孤独吗?
她在京城有和谁相好吗?
想了很久,他发现自己当初就不清楚,此时更是回忆不起来。
这时施菀说:“云梦泽这一片都多水,待夏日六七月,便处处都是荷藕一片;到秋天,安陆的银杏叶黄了,便是漫山遍野的金黄,不知大人喜欢哪一种景色,到时可以四处看看。”
“那施大夫是喜欢夏日的荷,还是秋日的银杏?”陆璘问。
施菀笑道:“小的时候自然是喜欢夏天,和附近的小孩子们疯玩,捉泥鳅,钓虾蟆,摘莲蓬、菱角、鸡头米……总之是有做不完的事,我还记得我娘常说我过完一个夏天,脸上便有那锅底黑。
“秋天的银杏叶,小时候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但现在这般年纪了,却更喜欢秋天,觉得那时候的天地真好看,静谧详和,我能看一整天。”
陆璘没想到她是个会捉泥鳅钓虾蟆的姑娘,因为他看到的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静的、小心的,除了她曾很自得地和他说她水性好,会撑船。
“我小的时候,什么都没做过,无论爷爷、父亲还是母亲,都让我好好念书,我自己也觉得念书比在外面玩闹更好,所以就这样读书读
到了不再适合玩闹的年纪,我也不知道爬树掏鸟窝是什么感觉。”陆璘说。
施菀回答:“大人自小是神童,长大是才子,这些赞赏褒奖自然不是凭空来的,而是舍弃许多欢乐肆意之后才有的,相对来说,大人比旁人更不易。”
陆璘意外于,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易。
所有的人,都会说他出身名门,自小聪慧,人生顺遂,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高中榜眼一样,可实则是,那些学业不如他的人早已睡了,他还在读书。
他的确出身好,有些天资,但更多的,也是一日复一日的孜孜不倦。
这时长喜过来道:“公子,您还没用饭呢,要不我现在去把饭菜热一下?”
陆璘回道:“夜里不太想吃饭菜。”说着他看向施菀:“这么晚了,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