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他的笑,却倍觉凄凉,握紧他的手,“如果我是你,我也当傻子。你说说,我们俩好像天生没有父母缘,真是的。跟你比起来,我稍微好上一点。至少,养父还算马马虎虎。”
“你这叫自我解嘲?”他再笑时,已没有悲凉意,“那我应该比你好一点。你养父已死,亲生父母也已不在人世,而我的生父母尚在。”
“哇,我好羡慕你啊。”没错,就是自我解嘲,再一愣,“欸?你生父也活着?是谁?”
“墨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保有这个秘密,直到离开人世。”谁是他的生父,对他也并无半点意义。
墨紫清咳,“我不介意。不过,作为交换,我也会永远放一个秘密在心里。你不介意吧?”
“一言为定。”他突然睁开眼,墨石般乌亮,“只允一个。”
“一言为定。”墨紫笑。
元澄再次闭上眼睛,呼吸放缓了,开始说礼王的事,“细柳园的妈妈记得贤娘的母亲,并确认她曾多次为武承万司笛。由此,我们抓了贤娘,她抗不住严刑,供出根据一方客人的要求,她会在另一方客人那里吹奏。与莫愁的方法极为相似,也是缺音套词,只不过略复杂些,因为金风曲有十套词。他们以此来藏消息,如密会的地点时间,还有人名,以及接头的暗号。可谓密不透风。细柳园妈妈,贤娘,再加上陶山这三人的供词,我便奏知了皇上。当夜,皇上派千牛卫搜查礼王府,在武承万的卧房中发现密室一间,里面有水净珠和他与大求私订的约盟,上面清楚写明,他与大求里应外合,推翻当今皇上,而他愿出让大周一半国土,换取与大求友好共处。并许诺,大求攻打南德时派兵助战,放弃分割南德的利益。”
“武承万为了当皇帝,还真是不遗余力。他怎么不想想,当玉陵,南德,以及大周一半的国土都归了大求,大求会让他保留剩下的一半吗?简直痴人说梦。”墨紫不太理解,就像她不觉得当皇帝有什么好一样。
“显然大求也有誓盟。他们以天神发誓,在武承万和他的儿子两代治下,决不进犯。但武承万需要称大求为母国,每年进贡,并开放边境所有物品的买卖,包括铁。而大周朝堂上必须设大求的监官,以监督和指导日常朝政。”元澄说到后面,声音轻了下去。
“我只能佩服武承万,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也签得下去手。”墨紫叹息,“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为何还说没有定论?”
“因为武承万不认。他不认,皇上就犹豫。他是皇上亲弟,用刑也有限。我们只能继续找更多的人证物证,直到他不得不认为止。”呼吸平稳,尾音几乎听不见了。
这时墨紫听到铭年在外面说,“姑娘,杨大人来接你入宫。”
她轻轻抽开手,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到卧榻那儿,为睡着的人披上丝帛被。
才要开门,后面传来元澄的声音,依然很轻,“在大求发生的事,我对皇上说了个大概,除了玉陵太子,金银和你大婚。你要小心斟酌。”
墨紫没回头,“睡吧。想那么多,事事要亲自打点,怪不得你睡不好。放心,皇帝那儿我会看着办的。”
元澄不再说话,只有翻身过去时,丝帛轻响。
墨紫随杨凌入宫,见皇帝的地方,却不是以往的御书房,而是西面的望山台。远远的,看到皇帝,还有一位宫装女子。两人有说有笑,边走边摘山台上的春花。一群太监宫女亦步亦趋。
“那个妃子很得宠啊。”墨紫对杨凌说。
“你也认识的。”杨凌笑了笑,“萧明柔。还跟你和悄儿一起射过铃。”
墨紫呵然,眯眼细望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子,“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曾经宁可死都不嫁皇帝的人,如今一身雍容华贵,哪里还有半点颓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