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姑自身后拿干净的锦帕细细擦着我的湿发,柔声劝道:“公主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刚回宫管那么多事作什么呢?好好歇一阵子,国家大事交给公子处理就好了,别太操心。”
“是啊是啊,都交给他……都交给他……”我茫然一笑,接过爰姑手里的锦帕,摇了摇头,自走去了里殿,留下满腹心事的秦不思和一脸茫然的爰姑怔怔站立。
无颜将要做什么,我想我都猜得到。只是他已经做了什么,我却迷惑不知所寻。
夜晚,人静。
至子时无颜也未归。寝殿里唯亮着一盏灯,孤影斜斜,昏黄的光线射入眼底时,不见朦胧,只见萧索。殿外树荫潇潇,风吹叶动,沙沙轻声伴着冷月清光,夏日的暑意不再,唯觉凉爽。
我一晚心不定,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倒了两杯青梅茶,找来爰姑,磨着她跟我讲上辈的情愁恩怨。爰姑倒不推却,仿佛早已预知的从容淡定,只凝望着桌上摆放的连城璧,纤长的指尖摩娑在那光滑的白玉上,目光渐沉,面色静谧,一句一句,慢慢幽声向我道来她们那辈年少轻狂的精彩和意气风发后的磨难与别离。
白马玉撵,金鞭络绎,乱世沉浮下公主王孙们的身世纠葛、爱恨纠缠,剑客天涯,舞女如花,年轻时他们的骄狂飞扬,不屑君臣之天阶,不忌大乱于天下,兄弟情义,聚散浮华,上一辈的敢言敢笑、敢做敢当远比我们这代来得潇洒生动、任性自如。只可惜命运却总是如出一撤,一战烽火燎中原,所谓背负国恩、难断凡尘,一段段如梦姻缘在夺权阴谋下尽散水中,落花凋零、随风飘逝的绚烂年华背后,原来即便是英雄也有泪满湿襟的苦楚和伤痛……
爰姑讲到情深处时,我早已为他们的故事下的无奈和辛酸而伤心得泪流满面,她却依然微笑着,眸色平淡温柔,笑颜安静且沧桑。
她伸手为我抹泪,揽我入怀,如幼时般轻轻抚摸着我的背,柔声道:“公主,眼泪和伤痛我们这辈已承受得够多,爰姑所求不多,余生唯愿见到你和公子好好地相守,如此便是尝尽了半世的苦痛也觉不枉此生。”
我倚在她怀里默默无言,只想着南下江陵的事,欲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诉起。
正踌躇时,窗外忽地有阵细微的声响,心中刚疑的刹那抬眼便见有抹寒芒陡然直飞殿中。我和爰姑俱是一惊,忙旋身躲开,瞥眸看向窗外时,只见一道青影在夜幕下迅疾闪过,转瞬消失不见。
一缕若有若无的荷香隐隐入鼻,我蹙眉,回眸望向桌上。一柄精致小巧的飞刀斜插一卷丝帛嵌深深在那坚固厚实的楠木里,力道之狠之准,直到此刻那刀片还在摇摇晃动,雪芒耀着烛光,森森入眼。
爰姑抬手拔出飞刀,脸色微疑:“这人内力竟如此精深!”
我冷冷一笑,趁爰姑还未打开那丝帛时赶紧将飞刀夺过来,嘱咐道:“夜深了,爰姑先去歇息。”
爰姑担心,望着我:“公主,要不要通知禁卫封锁宫中?来人怕意图不善。”
“不必,”我叹气,抿了抿唇,安慰道,“此人武功虽高也不至于惊动禁卫要锁宫,她能入宫廷并不是仗着有来去无痕的轻动而是另有原因。爰姑放心,此人我应付得了。”
爰姑并不笨,眸光一动,轻声道:“公主知道是谁?”
我侧眸,面色微寒,一声不发。
“那我守在外面,公主有事随时叫我。”爰姑心知我的脾气,只得低了低头,叹了一声,转身退去寝殿。
我重新坐至桌旁,看着手中的飞刀和那卷薄薄的帛书,想了再想,还是忍不住展开卷帛匆匆瞥过。
纵使心中早已猜到是何人所“送”又是何人所书,只是卷上字迹落入眼中的一刹那,心底还是止不住地冰凉发疼。
压不下冲动和慌乱,我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