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彦讷讷说:“张尚书还在城上,但挺不住了……贼的火箭排阵太过厉害,城里众多贼党奸细,官兵亦多哗变,皇上要谨慎小心……”
朱由检半天才说:“我知道了,我这里没事,你快回城去吧……城破了休来见我。
王家彦叩了个头:“家彦蒙圣上器重,临危受命,当与城共存亡,在这里就与皇上您告别了……”
说时,双手摘下头盔,就在青石板道上叩了三个响姿。翻身站起,戴盔上马而返。
朱由检扬鞭叹说:“走!上城去!”
一行人马方出得宫外,忽然前边混乱,前行的御林军竟与大批折回的乱军交起手来,兵刃交磕,人声喧哗,其势异常混乱。
提督太监王承恩折回禀报道:“不行了!前面乱极了,说是守城的官兵多已哗变—
—皇爷!城上不去了!”
(引子)铩羽
朱由检“哦”了一声,坐在马上的身子籁籁起了一阵颤抖。前边战况至为激烈,刀枪交呜中,忽然一阵大乱,泼刺刺竟自窜出了一行人马。
有人大声叱道:“快护驾!”
叫声未已,皇上身边的锦衣卫已冲迎而上,刀光剑影战在一团。
形势之险恶,迫人眉睫。
朱由检彷惶着也乱了方寸,忽然敌阵中逸出了一骑快马,速度奇快,马上人兕盔皮胄,手挽弯弓,唆……一箭直向皇上射来。
这一箭取势奇准,直认朱由检脸面射来,由于距离过于接近,天色又黑,混乱中简直难以防躲,朱由检猝然警觉时,那飞箭流矢,已临面前,由不住“啊呀!”一声。
却是一只快手,蓦然间由皇上身边左侧方探出,迎着飞来的流矢快速一操,即为他抄在手上。
这番动作,尽管是险到了极处,却不为多人所见,朱由检方自看出探手抓箭的竟是自己身边那个叫叶照的便衣侍卫,后者却已施展出惊人轻功,自马背上霍地腾身掠起。
像是一只硕大的黑鹰,起落飞旋之间,已扑向敌人坐骑,黑暗中似见寒光一闪,已把发筋那人斩首马下。
一来一去,其势如风,有如飞云一片。
朱由检定睛再看,叶照却已回身马背,手上捧着个血淋淋的人头,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一霎间才自警觉出,敢情自己身边竟然隐藏着如此神奇的异人,素日对他竟是昧于无知,真正是堪称无知人之明了。
这一霎战况激烈,负责皇上安危的亲军、锦衣卫悉数都与乱军交起手来,人仰马嘶,刀光剑影,乱成了一团,情势至为紧急,却又混淆不清——因为交手的敌人一样也是明军,穿着明军制服,虽然与御林军制服有些差异,黑夜里却甚难分辨,一经交手,简直敌我不分,到处都是敌人,皇帝置身其间,自是危机万分。
提督太监王承思眼见如此情况,心里至为焦急,拍骑而返,向朱由检禀报道:“圣上快回宫吧,这里不能留了!”
当下即由两百名锦衣卫士拥护着朱由检,掉转马头,杀出重围。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四面乱军,已排山倒海而来,大局一败涂地,现场敌我不分,简直难以控制。
多亏了那个叫叶照的御前侍卫,只见他一手拉着朱由检的黄龙坐马,另一只手挥动着长剑,来犯的箭矢无不为他劈落地上,便是这样,一行人杀出了重围,总算脱困而出。
容得一行人马摆脱重围,稍事安定,却已是疲惫不堪。王承恩趋前问安,发觉皇上神情至为憔悴,瞪着两只眼睛,只是发愣。
良久,他才叹息一声说:“这是什么地方?”
只觉着四下风势甚大,引动着左右林木萧萧,雨已经不下了,夜来寒气袭人,尤其当此兵败亡命之途,更感无限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