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上拉,网有大有小,小的十几个人,大的几十人甚至于上百人,每天一早一晚各一次,每当网快要上岸时,海滩上颇为热闹:呼的、喊的、笑的、唱的……加之一些从海面上跟踪而来的海鸟尖厉地啼啭连成一片,沸沸扬扬,蔚为壮观。不过这里有一条规矩:女人不得到此一顾。原因是,打渔人拉网时因天热通常是不穿衣服的,阳光下,他们那*裸的身子油光铮亮的发着古铜色,胯下那黑黢黢的生殖器都毫不掩饰地裸露在外边。他们一个个连成串,把网纲绳扛在肩上,身子弯到不能再弯的程度,艰难地一步一嗨哟地喊着号子,汗水从额上、鼻尖上、下巴颏上滴落下来,在鹅卵石上摔成八瓣……我父亲从小常跟小伙伴们到这里玩,知道这里的情况,也懂这里的规矩,所以快到海滩上时,他在一片密密匝匝的柳蒿丛里停住脚对三姑说:“你蹲在这里,闭上眼睛不许往那边瞅,听见没有!”
三姑果然听话,闭上眼睛蹲了下去。
父亲来到海边,离网上岸还得些时候,于是他学着打渔人的样儿,跟在后头把湿溽溽的网纲绳搭在肩上一步一嗨哟地向前拉着,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候,网露出了水面,没兜进网里的鱼儿在镀金的海面上翻飞。网比在深水里的时候轻多了,拉网人加快了脚步,父亲人小跟不上,几次被拖倒划伤了肚皮,但父亲顾不得这些,只等到鱼网一上岸,他就放下网纲绳向水边跑去,同他一起到达的还有那些上下翻飞的水鸟。网兜里的鱼虾不少,但从网眼里漏出来的小鱼小虾却有限,父亲不得不一边哄赶着水鸟一边弯腰去拣,还好,待鱼网收尽时,他已拣满了一小兜各种各样的小鱼小虾和海贝,他不顾肚皮划伤的阵阵刺痛,在柳蒿丛中找到三姑,扯着昏睡的她飞跑回家,也没收拾一下(事实上他们也不会)就倒进锅里蒸煮起来,刚嗅到那么一点点鲜香味,两人便急不可耐地伸手到锅里捞将出来大嚼大咽起来,眼见锅底只剩下白花花的一汪清汤,两人也填饱了肚子。这时,父亲才发现,三姑脸上被柳蒿丛里的蚊子咬起了好些大包,其中有一个正正好好叮在左眼皮上,整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细缝儿。
“明天咱还去吗?”父亲问。
“去!”三姑没打哏地喊道。
第二天他们兄妹俩又跟前一天一样饱餐了一顿海鲜,尽管父亲肚皮上又增加了几道划痕三姑脸上又多了几个小馒头似的包。
他们以为就这样等到大姐送吃的来,可怎也没想到情况竟会有变。
第三天,父亲早早就来到海滩,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帮着拉网,好不容易等到鱼网拖上岸来,他跑去拣那小鱼小虾。他兴致勃勃地拣着拣着,忽然,一双黢黑的脏脚出现在他眼前,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本庄后街住着的邻居小良子。他比父亲大三岁,个子高出父亲半个头,平素他们常聚到一块玩,因他大,小伙伴们都叫他良子哥。父亲家有吃食时,他是常客,且每回吃完了后临走时还要拿一些去,说是给他瘫在炕上下不了地的爷爷吃。父亲尽他拿,从没说个不字。今天见他也在这里,心里挺高兴,忙说:“良子哥,你也……”
父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不防飞来的一脚踢了个斤斗:“谁让你来这里拿俺的东西!”
父亲闹懵了,这怎会是你的呢?忙要跟他申辩,不料又被他扯着脖领从地上拽起来,抡圆了胳膊照准脸上打了一拳,父亲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一麻黑,蹬蹬蹬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后就见一滴滴鲜红的血落到了腿上。
“告诉你说,这是俺的地盘,不许你来这里!”良子凶神恶煞地骂道,躬身从父亲兜里把刚拣来的几个小鱼小虾掏了去,又在父亲腿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说,“听着,再来俺扒了你皮!”
父亲哭着站起来倒退着走了几步,眼盯着良子那狰狞的脸,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个平素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