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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3 / 5)

像。

也不知道谁起哄,有人竟然去小店里拿来半截装线香的红色包装袋,把那堆脚皮一片片装进去,然后在上头认真地写了字:「正老山高丽足五两。」

他们说「足」有另一个意思,就是脚。

笑声还没停,村子里的放送头急躁地响起来,说某人家的厨房起火了,要大家去救火;矿工听完一哄而散,脚皮没人理,之后也没人记得这件无聊事。

几个月后某个黄昏的小店前,阿溪邀大家过几天一起来喝他母亲的寿酒。老人家奇迹似的逃过六十九岁传说中的关卡,反而比以前健壮地准备迎接七十大寿。

阿溪说「棺材装死不装老」真的有道理,多少年轻力壮的矿工可能就在灾变的一瞬间过往,而自己的娘在厅边躺了那么多天,竟然可以起死回生;「所以,神还是要信的,千万不要铁齿。」

多年后,好多人都还记得阿溪讲这句话时那种神圣得不可侵犯的表情。

阿溪说他娘从医院抬回来的第二天,他跑了一趟瑞芳的电信局,打电报通知南部的亲戚,要他们有奔丧的心理准备;就在回来的路上,他忽然想到媳妇不久就要生产,自己就要当祖父,而阿娘就要当曾祖母,如果她现在就走,岂不是憾事一桩?于是他就合掌向天祈求,说愿意让一年的寿命给阿娘,让她至少可以看到家里第一个曾孙之后才走。

阿溪说没想到才一进村子,月光下他看到有东西在路边闪闪地泛着红光,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包「正装老山高丽参,还足足五两重!」他说:「这分明就是神明的恩赐!」

结果呢?……有人怯怯地问。

阿溪说他一回家,马上抓了一把,慢火炖了一碗,然后自己含着,稍稍用力地一口一口「吹」进已经无法吞咽的阿娘的嘴里。

第二天,他分两次用同样的方法喂阿娘。

阿溪说:「没人会相信,真的没人会相信……,隔天清晨我们都还在睡,阿娘竟然自己走到我们的眠床前,拉我太太的脚说:『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来煮稀饭?』」

所有人看着泪光闪闪的阿溪,一片静默。

最后终于有人谦卑地出声说:「阿溪,多准备一桌素菜吧,这一桌就算我们兄弟给你阿娘添寿的。」

阿溪感动地接受了。

之后仿佛就成了惯例,只要谁的妈妈过七十岁生日,这些人都会出钱办一桌素菜给老人家添寿,这一桌他们就习惯称之为「脚皮桌」。

谁都知道这个典故的由来,阿溪除外。

琵琶鼠——

不知道有意还是凑巧,那对父子总让人觉得是宁愿远离人群而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的村子坐落在山谷里,绝大多数的房子都盖在向阳的山坡这边,而他们却挑了对面那个要到中午过后才晒得到太阳的山坳里。

孩子的年纪好像跟我差不多,但我已经三年级了,他却还没上学,老是看到他带着一群五颜六色的狗在对面的山上游荡着。他长得跟他父亲很不像,父亲黑,他白,父亲的脸孔看起来严厉冷酷,他却细致柔和。

也许长相差异大,所以有关这孩子的来历闲话就多,比较被「肯定」的说法是:宜兰那边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跟外省的军人有了孩子,老师的父亲是乡长,他坚决反对这段感情,于是骗人家说女儿要到台北进修,却把她带到顶双溪的亲戚家住了几个月,把小孩生下来,然后给了一个正在附近帮人家垦山的罗汉脚一大笔钱,要他把那小孩「处理一下」。

罗汉脚看小孩可怜也可爱,最后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带着他离开顶双溪四处打工过活。

当然,这是没经过证实的说法,不过,倒符合孩子为什么没有上学的理由,因为没办法入户口。

村子里的父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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