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教她跳水,揚教她放風箏,揚幫她做科學實驗,揚陪她打球,揚因她舞起中國獅頭,揚在畢業禮上向她送上鮮花……
英只知有這個大哥。
沒有什麼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英在錄影機前睡著。
天亮了,璜妮達叫醒她。
「你爸媽在醫院裡。」
璜的檸檬鬆餅香聞十里,她做了一籃子叫英帶去,還加大暖壺咖啡。
英連忙梳洗。
赫辛已在門口等候,伸手接過食物。
「辛苦你了。」
赫辛說:「這算什麼,你看日出何等瑰麗。」
英點點頭,這一團氫氣已經燃燒億萬年,是宇宙中數兆億星球之一,終有一日熱能耗盡,萎縮死亡。
但是今晨,一輪紅日,發熱發光,叫英得到啟示。
她學媽媽那樣挺腰吸氣。
林茜自飛機場出來便一直在醫院陪伴養子。
看到咖啡壺便搶過來說:「救星來了。」
揚已甦醒,英輕輕地走到他面前。
彼得斟出咖啡喝了一杯再添一杯。
英輕輕說:「揚,是我。」
他轉過頭來,「小傢伙,你早。」
「清醒了你?」
揚十分羞愧,尷尬地牽牽嘴角。
英握住他的手,還想說什麼,忽然之間,一大群青年男女一涌而入,原來都是揚的朋友聞風來探訪,帶著鮮花水果氣球禮物,一下子把氣氛攪起來。
有一個女孩子索性靠在他身上喁喁細語。
另一個反客為主,招呼眾人茶水。
林茜吁出一口氣,「英,我們先回家去吧。」
揚的目光沒有再與她接觸。
林茜回家脫去鞋子發覺雙腳已腫。
英用愛克遜鹽加暖水替媽媽浸足。
「謝謝你女兒。」
英忽然吟說:「可憐寸糙心,難報三春暉。」
林茜緊緊擁抱女兒。
「媽,當初為何領養我們?」
「因為喜愛孩子:無故到商場去看嬰兒眾相,聽到清脆喊媽媽聲音,會得回頭凝視,心底有一股渴望,希望聽多一聲,一日在小學操場附近,駐足不走,留戀幼兒歡樂玩耍,竟引起校方疑竇,召警問話。」
「嘩。」
「與心理醫生商談之後,決定領養。」
「不是與爸爸密斟?」
「彼得一有時間便去教少年棒球,你猜為什麼?」
「爸媽為何不能生育?」
「看過數十名專科醫生,原因不詳。」
英微笑,「也許是寢室氣氛不對。」
林茜哈哈大笑。
她說:「我倆領養,並非因為寂寞,孩子們需要一個家,我們需要子女溫暖,互相合作。」
英說:「揚見到媽媽之後好多了。」
林茜嘆口氣,「我們談了很久,他情緒漸趨穩定,但始終不能釋放自己,我建議他到歐洲半工半讀生活一年,再作打算。」
英默然。
「自責、自疑、自疚,他需接受心理治療。」
英喃喃說:「揚要離開我們?」
「去體驗一下生活,直至心情平復,那的確是一個沉重打擊。」
「揚怕自己會遺傳到生父暴力。」
「這麼說來,我,彼得,家庭溫暖,教育制度,全部失敗。」
英輕輕說:「還有佛洛伊德,他深信人類後天勝於先天。」
林茜說:「在這件事上,大家都盡了力。」
「昨晚我聽見璜妮達大聲為揚禱告,十分感人,她只重複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