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当是时,薄荷犹未普及,乃羌羯宫廷御用香料,然她一介现代人,对此是再熟悉不过了,并不知其为贡品,自是对林宸封有之不奇。现如今一想,倒当真稀奇。
日影只道是林宸封告之于她,并不知她早对薄荷习以为常,略有思虑后道:“教主极喜此物,终日佩有香囊在身,一日不闻既心痒难耐。不知林宸封可如是?”
她并不言语,因着林宸封确然亦是,此两人间的关系她早多猜疑,然终未证实,并不欲他人获知,以免多生事端,是故,她巧言道:“他当时身处隐村,乔装为一介商贾之子,因家道中落而流落至此。而隐村中多高人,识得薄荷者颇多,他定不会终日佩带,以免引人生疑。当时恐怕是既出隐村,觉得不必隐瞒他人,而我又不识此物,方大胆系之,碰巧为月影所闻罢了。”她不禁心中暗讽林宸封,竟如此张扬地将薄荷香囊随身佩带,虽不示于人前,然其香远播,又怎会有人不知?
既是她如此说来,日影便轻信了,并不多追问长短,只道是寻常罢了,倒是她心里多留个心眼。
两人又默然对饮一杯,夜色欲黯,穹窿添墨盖,妖月采云裳,华光微露,反增几分昏暗。四野沉寂,唯游风流窜,吹皱半塘西月色,凉意顿生。氤氲水光,池柳婆娑,寒蛩凄切,偶有醉汉路过,踏在湿土上啪嗒啪嗒地作响,不慎摔了便扯开嗓子骂两声,便再无踪影了。
日影继而仰首望去,见天色有些晚了,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亦当回去了。还是劝你一句,成败须一试,莫等闲白头,空余悔恨。”
她微微拧眉,沉声道:“你今夜与我说这些,不怕教主知道?”
日影却狭促一笑,有些自嘲:“他又怎会不知?其实他亦知晓我们不过是被迫为他做事,绝非出自忠心,是以早有提防,即便我们做些稍有忤逆他意之事,于他而言亦无关痛痒,无须挂心。”
日影背身而去了,走时只看似不经意地取走一只酒杯,藏入袖中。她目送日影离去,待至桥头后,日影蓦然回身望了一眼天际,墨云已散却,皓月当空照千里,日影不禁笑而朗声道:“今晚可又是个月朗星稀夜呵。”
不出须臾,她便再难寻觅日影踪迹,杳夜无音,只她独立驿桥,回味着日影言语。
驿站里已挂起了油灯,点点灯火如稀星,斑驳光晕落影于她侧颊上,显得有些落寞。她执着半杯残酒,并不饮下,只望着杯中月色,心里惦念起了当时隐村平静的生活,月犹如此,人已非然。
连老天亦似乎为悲凉所染,乌云妨月,天际黯然无光,一场豪雨且至,空气沉闷得几要炸开,她隐隐觉着双眼作痛,却仍是立于原地,不紧不慢地喝着早已凉却得残酌。
无何,天便降下霏微细雨,霡霂纷然,玉珠流光,掷地有声。从未体会过沐雨听风,她似乎享受这润物细无声的喜悦,连眼中疼痛亦不多感了。
雨下得不温不火,多一分太冷,少一分嫌闷,恰是夜雨倾城,和着阑珊灯火,竟生出些暖意来。怀中短剑上犹覆着薄荷沉香,随着雨水的清气飘漫流溢,凝神冥思中,她略感些微薄的心安。
偶有雨水落于酒杯中,只打了个回旋儿便沉入杯底,潜入玉质之中,这酒反生出些沁心怡人滋味。
她不知这雨何时止,一如这玩笑命运。一个高手辈出的邪教,一支来路不明的人马,甚至是一个占据半壁江山的国家,皆追逐着她的性命,她当如何,又能如何?
或许也唯有夜深人静时候,独自徜徉低徊,饮壶残杯冷酌,咽下去日辛酸,舔舐心伤。
了无声息,她不知如此立着多久,直到提起酒壶倒时,一滴也不剩了,采自嘲地咧开嘴角,却不是笑。她矫首而望,一任冰雨打在眼中,疼痛难言,可是再也无人会匆匆拉过她,带她避雨了。这场风雨,她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