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轻浅一笑道:“你看,如今这般,你还能说服自己,根本不在乎他吗?”
她怔然顿住了,他只一句话,便把她一肚子的辩驳打回。根本没有理由去解释她抑制不住的愤怒,除了她一直在回避着、不愿承认的那一个。
她以为她不屑这些。
她以为她不在乎这些。
她以为她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以为她早已将一切洞悉。
她以为她看透了人世沧桑。
她甚至以为她对他没有半分情意,只有恨意。
然而很多东西总在失去的瞬间扩大数百倍,所有的感觉在须臾间变得清晰,开始疼痛。譬如隐藏已久的情感,譬如一直回避的现实。
那年那月,春光临溪,少女和少年坐在小溪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满清溪,少年轻敛衣袂,掬了一捧凉水,洒了少女一脸,她模糊的双眼,再也看不清他眼中似真还假的情意,看不清他迷离的态度,看不清他的一切,再也不复往日的精明算计。
她不觉中双拳紧握,渊想伸手去将它抚平,她却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冷风顿起,盈入他微凉的手心,他轻轻唤了一声:“霖……”她幡然从回忆中醒悟,会心一笑。
不懂的其实是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她又何尝不是早已疑心他的意图,只因那张与前世的某人酷肖的脸,她又一次心软了,竟栽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上。到头来,是她将自己一步步推向悬崖。
她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轻声道:“渊,我不甘心。凭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能左右我的想法?”她反复轻声呢喃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却如幽潭一般空洞,望不尽底。
渊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头,细声软语道:“或许,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糟糕。”似是慈爱的长者在抚慰哭泣的孩子。
她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这不是我的妄测,这是事实。若是深情,岂会终日花言巧语、假意讨好?若是深情,岂会不懂行胜于言?若是深情,岂会几番戏弄、虚与委蛇?有些字句不是那么容易便会说出口的。他始终不过是做戏一场,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渊抚过她清亮的发,柔声道:“你不说,他自以为如此才好,自以为这便是你所想要的了。岂知你已不堪忍受了呢?或许他本来的面目并非如此,只是先前伪装起来罢了。其实,你若能看清自己的心,会少走许多弯路。”
听了渊的话,想想与他的过往种种,诚然,在石牙谷中时,他确是变了个模样,对她甚是尊重,也不为难她什么。只是她以为这不过是他的伎俩罢了,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真面目。
看出了她所想之事,渊也并不多劝,只是轻声道:“若是想不通,那便罢了。光阴总会在最后道破谁对谁错的,不必急于求成。不会太漫长了……待我们做个了结之后,你会拥有你想要的自由,去分辨究竟几分真假,何去何从……”他的声音似从日落的天际传来,不似承诺,更似一种信仰。
望着他有些飘渺的目光,她不禁顿住了呢喃,声音犹有些虚无:“渊,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为何背叛暗月?为何带我远走?为何又不告诉我真相?说到底,这局谜中,教主狡诈凶残,皇帝贪得无厌,只你一人最是不分明。”
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她恢复平淡的脸,并不答她的话。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他的喉头,道不出,也咽不下,他只得以笑相掩,令她更是一阵莫名。
一阵无言的对视后,她微微垂首,抚了抚臂上单薄的衣衫,又倏地笑道:“瞧这一不注意的,天色便全黑了,不单没有赶路,还没有寻着吃的,可真是失策了。”不再提方才无果的争辩。
并不诧异于她如此迅速的转变,这些年来他也早见识了她的演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