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袖便嬉笑道:“承蒙袁将军悉心关照,特此登门拜谢,以表拳拳之情。”
他似是心情不太好,并未给予过多理会,只是冷冷说了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也不气馁,他心情不好,她便说到他好,大悦之下总有只言片语走漏。是以,她又笑道:“袁将军这可是冤枉人了,若非小雨拉扯着我要来,说这火盆可不是随便什么都能用上的,我可不愿出屋受冻呢。”末了,又紧了紧披风,不禁暗生感慨,这袁子翌确实悉心,西格早不管她的死活了,他还事事俱到地照料她这阶下囚,且不说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光是这求人的诚意已足以让她动心。
一听到她提起袁雨,他便立时紧张了起来,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她嬉笑依然:“不知袁将军所谓不该说的,是指什么呢?”
他复低下了头,摆弄着那套成色看起来极好的茶具,低语道:“那便是没有了。”
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洗复擦,擦复洗,直觉得烦闷,一性急,也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直把想说的一股脑说了出来:“袁将军倒是有闲心,成日里弄弦玩茶,哪知前线战事吃紧呵。”
他头也不抬,斟了一杯新煎红叶,这般成色,在十一月的大漠尤其是军中是极为难得的。初斟水雾横斜,迷人眼眸,茶浓而涩,直将他绕在一抹浓晕里,连听他的声音也如隔云端:“你是想问宸帝何时攻下安江城来救你罢?”
她微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一句不对便被他看破了意图,抑或者说从她刚跨进这道门槛时,他便已识破。
见她不语,他便兀自冷笑道:“他好得很,连破我军三道防线,指不定今夜便夜袭安江城了。他倒真是有心,不论大小战役皆亲自挂帅上阵,连着三日不曾消停了。”
她并不担心林宸封攻不下这安江城,只是想听听他的消息罢了。袁子翌既已如是说,她便宽心了,连带着人也随性了许多,笑道:“既是如此,袁将军更不该坐观羌羯兵败如山倒了。”
他抬眼一瞥,她笑意盈盈,他便也轻轻笑了,如风拨流苏,徐回轻暖。他说道:“其实我并不在乎羌羯是输是赢,一切全凭暗月的利益转移。只是既然出仕羌羯,有一群为我卖命的手下,我便不能放着不管。”
“袁将军倒是至情至性,爱兵如子,但又何以一再纵我为所欲为?”她笑着不请自拿,取过他面前斟满的茶水。
“这过秋寒须三泡三清方有茶韵,饮得急了,只徒留满口涩酸。”他淡然道,又取回她拿去的茶杯。
她撇了撇嘴,有些不悦。他又说道:“况乎饭后不宜立即饮茶,你当是知道的。”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又明朗起来,恍如下了几日的大雪初霁。她笑吟吟道:“你倒是很像一个我熟知的人。”
“谁?”他问道。
“我爹。”她不无得意,仿佛终于揶揄到了他。
他却不恼,只是随意笑笑。她倒是有些恼了,像是徒挠了几把空气,什么也没打着。转念一想,又觉这袁子翌着实精明,三两句话险些被他搪塞过去。她便又不依不饶起来:“袁将军还没答我的话呢。”
他停下了手中的摆弄,终于正视了她一回,纯黑的瞳仁如同无尽黑曜石一般,没有一圈光晕,黑得似要将人纳入其间。“你真的想知道?”他的嗓音格外低沉,弹得她心弦一颤。
“你说。”她面不改色。
旋即,他竟蓦然大笑起来,丢下了手里的茶夹,摇了摇头说道:“你竟然问我……”逼向她的目光熠熠,若烧灼的乌炭,深红透黑。
她不知所措,仿佛自己欠了他千万般债务,而她一无所知。她尚未有所反应,他便先出了声:“你不必说什么,这一切我心中自有定数,千般万般不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