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大户子弟也都只有月例银子,除非掌管某个产业,经济上方能活络调动一些,却也不敢贪污家族产业为私用。郑小官人年不过二十,肯定不曾掌管家族产业,那这笔金子的来路就有些可疑了。
“问过令郎了么?”钱逸群劝道,“父子之间无话不能说,他哪里来的金子,又是如何想的,大可以从中寻到根蒂。”
郑元勋叹道:“他说,要用这金子买下大明的三百年平安。”
钱逸群不知道三万两黄金能买下多少东西,但若是能买来大明三百年平安,无疑是占了大便宜。然而这终究是个少年人的热血梦想,没有神佛天帝会贩卖“平安”这种商品。
“想法是好的,就是天真了点。”钱逸群道,“惠东公说的祸事是什么呢?”
“行出于众啊!”郑元勋觉得肩膀上的头颅沉重不堪,重重低垂下来。
盐商有钱是天下所知的,但这更像是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心知肚明,但上不了台面。嘉靖帝南巡钟祥的时候路过扬州,扬州商贾们换了破旧的衣服迎驾,又买通了嘉靖帝身边的太监,将江淮一带描述得是多灾多难,民生凋敝,这才打消了皇帝加派盐税的想法。
其实大明从弘治之后就已经面临收支不平衡的问题。因为无论是商税还是农税,都还是朱元璋时代的税率。按照三十税一的商税来算,商人要缴纳的税费是商品价值的百分之四不到。即便如此,很多布政司也是收够了洪武年间的定额便不再收税,多收还会落下个“刻薄虐民”的风评。
自从士大夫开始经商,投奔私逃之风盛行,国家更是别指望收到足额的税费。
从万历朝开始,朝廷就想从东南收商税,全靠东林党人体恤乡梓,从中作梗,没有加成。如今崇祯帝是个狠角sè,说一不二,文官集团又因为阉党的打击元气大伤,若是这笔金子真的送到了běijīng,皇帝见江淮商人如此豪富,会作何感想?
第四章天下兴亡,熊孩子有责
第四章天下兴亡,熊孩子有责
钱逸群对于明朝灭亡的认识,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内有反贼,外有建奴。
现在郑元勋说朝廷不收商税,这与他的生活经验完全不符。在他的生活认知中,朝廷非但在收关税,而且收得极高,甚至是一关一税。许多小商人跑上几个月,最后也就落点糊口的饭钱罢了。
脑子仔细一转,他才明白。原来朝廷不收的是郑元勋这样大商人的税。比如郑家,郑元勋本身就是举人,他还有个同样是举人的哥哥,家里早就改了门墙,不用纳税了。至于其他大商家,同样是官绅出身,或者就是举人、进士等豪族入股,谁敢收他们的税?
反倒是那些小商贾,像交过路费一样交税。姑且不说别的,苏州商业发达,水道纵横,每十几里水路就有个税关,这税得交多少?只是一钱银子都落不到国库里去。
“如今盐商总会已经派人送来了函文,要将我家赶出去呢。”郑元勋身为大盐商,自然是盐商总会的股东之一。但是他家坏了规矩,自然会引起全体盐商的抵制。
“这也就罢了!如今还有贼人,传播些我家里金子打墙,白银铺地,就连树上长出来的果子都是翡翠玛瑙。”郑元勋哭笑不得,“如此荒谬的事,竟然有人信以为真,要打这影园的主意。我还得去外面采买健仆,却又怕是贼人混进来的jiān细。”
钱逸群哦了一声,略一沉思,谋划道:“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那金子现在何处?”
“已经送到了南京户部,要追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郑元勋气恼道。
“不用追回来,只需出一本《拾金记》便可。”钱逸群道,“这三万两金子其实不是你家的。郑少爷梦中得神人指点,挖出了这三万两黄金,想普天之下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