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琰起身,向卫昭长身礼,肃容道:“三郎,咱们这次做的,是比以往更艰险百倍的事情,裴琰在这里先谢过三郎。”
卫昭忙起身还礼,二人相视一笑,裴琰忽然有些特别的感慨,语气诚挚地道:“三郎,到了今日,我才觉得你我不是对手,而是知己和朋友!”
卫昭大笑,笑声中,他穿窗而出,室内只余他悠长的声音:“少君,等这件事办成,咱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江慈趴在窗前,望着院中银絮乱飘,又回头看了看沙漏,无奈地撅了撅嘴,吹灭了烛火。
正睡得朦胧之时,隐约听到房门被推开,她心中欢喜,却将呼吸声放得平缓悠长,似是熟睡过去。
黑暗中,他轻轻走到床前,他在床边坐下,他轻抚上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冰冷如雪,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只得坐起,嗔道:“你明知道人家装睡,还故意这样。”
又将卫昭冰冷的手握住,捂在胸口,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胃中一阵翻腾,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卫昭忙拍上她的背心,急道:“怎么了?”
江慈喘气道:“兴许是着凉了。”
卫昭不欲让她看见自己的夜行衣,摸黑端来茶杯。江慈喝茶漱净了口,仍旧躺下。卫昭悄然除下夜行衣,钻入被中将她抱住。二人静静地依偎,屋外雪花飘舞,屋内,冰冷的身躯渐转温热。
“无瑕。”
“嗯。”
“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她终于将盘桓在心头数日的话语问出。
他一惊,良久方道:“你放心,我是在做一些事情,可并不危险。”
“真的?”
“真的。”
“不骗我?”
“不骗你。”
“骗我你是小狗。”
他将她抱紧了些,低声道:“你怎么不长记性,我们不做小狗,要做两只猫。”
她笑了起来,得意道:“我现在觉得,两只猫也不好玩,得生一群小猫,满屋子乱跑,那才好玩。”
会有这一天吗?他怔然,忽然涌上一阵极度的恐惧:从来以命搏险、从来渴求死亡,今日却有了牵挂,若是——她该怎么办?月落又该怎么办?
她觉察到他的异样,痴缠上他的身躯。他暗叹一声,任微弱的火苗,在这大雪之夜,将自己带入无边无际的温暖之中。
这场大雪,连绵下了三日。
十一月初十起,裴琰与董方等大学士在内阁,整日筹备着冬闱与冬至日皇陵大祭。
十一月初十,裴子放起程离京,前往梁州调停督复河工。
这日夜间,大雪终于慢慢止住,但京城已是积雪及膝,冷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大学士殷士林正在灯下撰编今年冬闱的试题,当写到“死丧之威,兄弟孔怀”时,慢慢放下了手中之笔。
他推开窗户,望向西北黑沉的天空。这一生,可还能登上星月谷的后山,与情同手足之人并肩静看无边秋色?
他回转桌前,视线落在案头一方玉印上——殷士林,不由摇头苦笑。真正的殷士林,二十年前进京赶考之时,便被他杀死在野猪林中,现在的这个殷士林,谁能知道他本不过是个沉默寡言、只爱读书的月落少年木适呢?
窗外,从檐上悄然落下一个身影,穿窗而入,殷士林忙将窗户关上,转身行礼道:“教主。”
卫昭除下面具,看了看桌上,道:“今年冬闱的试题?”
“是。”
卫昭道:“今年冬闱是赶不上,以后,还得劳烦五师叔,想法子多录咱们月落的子弟。”
殷士林一愣,讶道:“教主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