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眸中流光微转,淡淡道:“物归原主,无需言谢。”
江慈再裣衽施礼,犹豫片刻,低低道:“三爷,您若是能回去,便早些回去吧。”
卫昭嘴角笑容一僵,江慈已转身走向裴琰。裴琰在卫昭笑容微僵的一瞬,移开眼神,笑意盎然,望着走近的江慈。
江慈再向他裣衽施礼,直起身时,迎上裴琰目光,神情恬静如水:“相爷,是我欺骗了你,但你,也喂过我毒药,欺骗利用过我,我们从此互不相欠。所有事情都已了结,我也要离开京城,多谢相爷以前的照顾,相爷请多保重。”
裴琰笑意不减,瞳孔却有些微收缩。江慈迅速转身,长长的秀发与绯色的披风在空中轻甩,如同轻盈翩飞的粉蝶,奔下木梯。
卫昭面色微变,右足甫提,裴琰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后飘,凌空跃下,挡于已奔至梯间转弯处的江慈面前,右手急伸,点上她数处穴道。
望着昏倒在地的江慈,裴琰面沉似水,静默片刻,蹲下身,伸出右掌,缓缓按向江慈胸口。
手掌触及她外衫的一瞬间,低沉的声音传来:“少君。”
裴琰并不回头,唇角挑起微小的弧度:“三郎有何指教?”
卫昭双臂拢于白袍袖中,站于梯口处,目光幽暗,自江慈面上掠过,又移开来,神情漠然,望着墙壁。良久,平静道:“你我会面,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她救过我月落族人,你若杀她灭口,我对族人不好交待。”
裴琰眼皮微跳,呵呵一笑:“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他收回右掌,直起身,斜望着地上的江慈,俊眉轻蹙:“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三郎又不便杀她灭口,说不得,我只能再将她囚在身边,以防泄密。”
卫昭面无表情,冷冷道:“少君自便,本来就是你的人。”
裴琰俯身抱起江慈,面上浮起一丝笑容,再直起身又复于平静。他将江慈抱上七层塔室,放于墙角,又替她将披风系好,拂了拂衣襟,转过身来。
卫昭正背对着他,站于观窗下,悠悠道:“今夜星象甚明,少君可有兴趣,陪卫昭一观星象?”
裴琰施施然走近,与他并肩站于观窗前,望向广袤的夜空:“三郎相邀,自当奉陪。”
天幕之中,弦月如钩,繁星点点。湖面清波荡漾,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湖水气息和柳竹的清香。
夜风徐来,吹起卫昭的散发,裴琰的束巾,二人负手而立,身形挺直。
“今夜紫薇、太薇、天市三垣闪烁不定,晦暗不明,乃荧惑入侵之象,国家将有变乱。”卫昭声音平静无波。
“若按这星象,斗、牛、女、虚、危、室、璧七宿动摇,定主北方有兵乱。”裴琰微笑道。
“帝星忽明忽暗,紫薇垣中闪烁,有臣工作乱,或主大将阵亡。”
裴琰哈哈一笑:“若要我观,垣中五星之中,赤色之星隐有动摇,天下将有大乱。三郎可信?”
卫昭双眸微眯,转身望向裴琰,声音不疾不缓:“我从不信星象,少君可信?”
裴琰也转过身与他对望,微笑道:“我也从不信星象。”
二人同时大笑,卫昭将手一引:“既都不信,观之无益,我已备下棋局,请少君赐教。”
裴琰优雅从容笑道:“自当奉陪,三郎请。”
二人走至塔室正中的石台前落座,卫昭取过紫砂茶壶,慢悠悠地斟满茶盏,推给裴琰,眼光掠过一边墙角昏迷的江慈,忽然一笑:“少君的问题,我倒是可以代她相答。”
不待裴琰说话,他靠上椅背,身体舒展,徐徐道:“容国夫人寿宴之夜,我曾让人给她服下了毒药。”
“玉面千容苏婆子?”裴琰低头饮了口茶,借茶气掩去目光中的凌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