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信,那笔巨款亦无影踪。你三叔、四叔甚是自责,终其后半生只做一事,就是寻你七叔,追回天国遗款。你三叔、四叔你是晓得的,想必不会空口诬人吧。”
“依五叔之见,七叔会不会携款私逃呢?”
“依他为人,应该不会。但树倒猢狲散,危难见真章。天京失陷后,什么样的人物都出来了。再说,观物须观里。这笔巨款迄今下落不明,姓鲁的又是在得到你七叔之后才发家致富的,其中关联颇为耐人寻味。”
苍柱长吸一气,缓缓闭目,有顷:“我这就去拿他过来,五叔一审即知。”
“既然寻到他了,倒也不急。”
夜深。
齐伯最后一次巡视完院子,回到自己房里,开始入睡前的例行功课——打坐。
齐伯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二目闭合,眼前不由浮出一连串的闪回场景:上海街道上,二人跟踪;去十六铺路上,身后紫衣少女紧跟;大街上,那少女如影随形。
齐伯正在盘思,一阵细微声音由远而近,停在自己窗下。这声音轻如飞蛾,寻常人根本听不见,却是难逃齐伯的耳朵。
齐伯两耳竖起。
齐伯猛然睁眼,犀利的目光直扫窗口。
夜色将一个淡淡的人影印在窗纸上。
齐伯双眉锁起,再次闭目。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从中院走过来。窗纸上人影消失。
一个仆役站在院中叫道:“齐伯,老爷叫你!”
“来了。”齐伯应一声,起身走到前院客堂,见俊逸仍旧坐在那儿,神情闷闷的。
“老爷,你还没睡?”齐伯招呼道。
俊逸指指对面:“齐伯,坐。”
“还是站着舒服。老爷,啥事体?”
“姆妈这番苦心让瑶儿搅黄了,伤感得紧。我想把堂会办得闹猛点,邀请亲朋好友及远近头面人物捧个场,让姆妈开开心。”
“好哩。”
“时间定在后日,来得及否?”
“来得及。”
“不过,有桩事体,倒是难办。”
“啥事体?”
“姆妈吩咐我务必请到伍生员一家,这——”
“去请就是了。”
俊逸苦笑一下,指着书案上摆着的一封信:“你看这个。”
齐伯看完信,怔了:“伍先生又与老爷打赌?”
“是哩。”
“呵呵呵,”齐伯笑起来,“没想到读书人也是一根筋哪。”
“齐伯,”俊逸却没笑起来,眉头横切,“看明白没,他让儿子送画,今朝又让一个小毛头捎来战书,是明欺我鲁俊逸膝下无子啊!”
“老爷,你……”见俊逸竟然朝这里想,齐伯觉得事情严重了,敛起笑,刚讲了个开头,就被俊逸摆手打断:“齐伯,你甭讲了,我应战就是。我要让他看个明白,钉是钉,铆是铆,喇叭是铜锅是铁,他伍中和想翻的不过是个过时历头。”
“老爷呀,”齐伯再次笑了,“他是一根筋,你这也是一根筋,难怪当年你俩赌得起来。”
“是哩,”俊逸气也缓解,“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是……他这拗上劲了,必不肯赏脸,姆妈那儿哪能个交代哩?”
“老爷不必出面,我以老夫人名义送个请柬,想必伍生员肯给面子。”
“我也是这意思。你办去吧,务必请到。”
关爷庙的破院里有块石案,案上摆着树枝石块,搭作宅院的简易模型,乍眼望去,像是孩子在玩过家家。
章虎与阿青几个正围蹲在石案边,对着模型比比画画,七嘴八舌。章虎不住摇头,眉头凝滞。
院门传来敲击声。几人互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