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作石王八的石太医总算是及时赶到,在看过周正的状况后,开了立应散、定痛散和灶心土这两个方子一味药,又亲自施针,把周正扎了个刺猬模样。这一番忙乎后,饶是数九寒冬,石太医的老头皮上,也热得沁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
“这小郎君的外伤倒都不要紧,就是内伤极重,而且这内伤并不寻常。一般人的内伤,往往是遭了重击后,五脏六腑有些破裂,故而内部出血。这小郎君的症状却并非如此,倒像是江湖人练内功走火入魔,他内脏受伤颇重,经脉也没好到哪里去。药医不死病,老朽已经把手段都用了,接下来就看这位小郎君自己的造化了。”石太医捧着李凤凰给的一百两纹银诊费,也不管李凤凰曾经多少次公开骂过他,很有职业道德地解释起了眼前的情况:“若是小郎君熬得过今晚,那命便保住了七八成。这小郎君的身子健壮,老朽行医一生,也从未见过气血如此充盈之人,对他而言,只要能保住性命,后续的恢复工作倒是小事。”
“有劳太医了。”李凤凰向石太医点头示意,又吩咐下去:“来人,送石太医回府。”
石太医朝李凤凰回了个礼,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嘱咐道:“接下来十二个时辰里,若这小郎君身子发冷,那无甚大碍,只需给他添些薄被即可。可若是小郎君昏迷不醒,却又浑身发烫,那便有些不妙,必须有人陪侍一旁,备了毛巾与温水,小郎君有半分汗出,便要立刻擦去,保得他浑身上下温暖干爽。若是无人照顾,只待那汗水由热变凉,阴寒湿毒便会侵入五脏六腑与骨髓。那样的话,就算这小郎君活了下来,恐怕以后也难逃沉疴缠身的结局。”说罢,石太医也不要人送,径自往李府外走了。
李凤凰得了石太医的嘱咐,本想吩咐下去,让她信得过的、做事麻利的仆妇来照料周正。但她回过头一想,又想起方才府中女子照料周正时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便又有些放心不下,左右一思量,便对周围人道:“此间有我照料,你们种花的、养草的,都各忙各的去,没必要陪着我蹉跎时间。”
这话一出,便有仆妇站了出来,劝阻道:“小姐你是何等样的人物,怎么能耗费精力,照顾这腌臜男子。这姓周的长得油头粉面,一看便是个惯会骗人清白、将人吃个囫囵便撒腿跑的登徒子,小姐你照顾他作甚?”
李凤凰正要反驳,却又有一个仆妇接着道:“小姐,我看那石王八便没安好心,一定是还记恨着小姐一贯与他不和,便看准了你喜……说要替这姓周的擦身子。擦身子便擦身子,还说什么一定要保得浑身上下都干爽,那岂不是还要替这臭男人擦那里……这种活哪里是小姐你能干的!一定是那石王八使坏,故意说的!”
“没错,没错,一定是那石王八记恨你,故意使坏呢!”这一句话说出来,居然应者如云,都认准了石太医是要坑李凤凰。但更明显的事情就是,她们都不愿意李凤凰救助周正。
见周围一片反对之声,李凤凰却只是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凤目圆睁,扫视全场,冷冷说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这里所有的人,各做各的事去。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要帮我,你们也别对我的选择妄加非议,觉得我说得有什么不对的人,大可以取了行李,去奔自己的大好前程!”说话间,一张俏面含霜,冷似朔雪。
此话一出,周围一众人等瞬间噤若寒蝉,她们来到李府的时间或长或短,但都已经习惯了府内平等自在的环境。每日各做各的事情,不用烦什么柴米油盐,也不用在喝得醉醺醺的所谓一家之主面前卑躬屈膝,至于挨骂挨打就更是没有了。没有谁为了针对周正,愿意放弃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机会。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还不出去,都像木头一样站着,中午吃什么,吃风吗?”自返回老宅以来,李凤凰体恤手下人,对她们一贯是温和纵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