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又绕了回来,他眯了眯眼仿佛满屋的光华都溶在这敛合之间。这一刻我竟是在想:无怪乎任玉儿弃了我,瞧上了他。
纵然我与莫子谦被誉为当朝第一美男,我们的皮相亦比不过这司天监小台郎。
显见得这司天监小台郎为人很犀利,嘴里唤的是“小玉”,黑曜似的眼珠子却滴溜溜地盯着我。情敌相见,擦出刀光剑影。我挑扇掩面,退避三舍,预备来个自我介绍还未来得及,便得见矮小人影从赵明身后窜出,拱手一揖,颤声道:“臣参见……”
我伸手即刻挡了小喜鹊,讪笑着道了声“低调低调”,未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边厢,却传来任玉儿幽怨地一句:“沈郎,你终于来了……”
我回身看,联并着揉了揉眼,真是春眠不觉晓,离离原上草,任玉儿这声“沈郎”切切实实唤的是我。
即便赵明这么个未婚夫杵在这,她望着我含情的双目,依然似被水煮过。
日晖斜照,暧昧飘飘。
二楼的风雅小座围了四人,我朝东,赵明面西,小喜鹊朝北,任玉儿面南背靠栏杆便于伤情时翻越。
我琢磨了半晌,也弄不明白,为何我低调伤人的计划,被搅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思来想去还得怪赵明,刚才四人僵持之际,我本打了个手势,让小喜鹊带着他的小台郎速度撤退,岂料喜鹊将将要走,却被小台郎自眼风里淡淡一望定在了原地。
不曾想,喜鹊从前虽窝囊,好歹也是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主儿。怎奈如今,他堂堂四品官,竟沦落到畏惧一个七品小台郎的气势,真是令人扼腕长叹。
我想我今日回去,定要撺掇我爹,一同去将喜鹊养的那只雪鹰讹回来,权作泄愤。
微微走了一下神,却听任玉儿还在啜泣。她啜泣良久,此刻眼珠子仍如断线珍珠,这如水井般源源出水儿的身体,让我好生佩服。
据任玉儿说,她跟七品小台郎的亲事,原只是个传闻。因她见我这三年未有娶她的动静,甚至连瞧也不愿瞧她,就编出这么个传闻想将我刺激刺激。
她琢磨着,我一旦醋了,就会动作起来,就会买顶大花轿,将她迎入尚书府日也缠绵夜也温存。
又据她说,她跟小台郎定亲这个传闻,已有半月之久。她日日在深闺探望,企盼着我去跟她闹上一闹。却不想,我是一个含蓄又害羞的人,未亲自跟她醋,反而差遣了一个人跟她醋。
便是如此,她也十分满足。
任玉儿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七品小台郎就坐在旁边,慢慢饮茶。然而,任玉儿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个阴谋,可见是个人才。台郎能在听了这阴谋后,不动声色反露笑颜,也是个人才。
而我,在听得这么一个话本中常见的故事后,手中茶碗掀翻了三次,可见是个废柴。
须臾,又听得任玉儿断断续续地啜泣:“沈郎,这三年你也不搭理我,真真让我思想得紧。”
我手抖了抖,差点又掀翻一个茶碗。定了定神,我才道:“小玉,并非我不搭理你,我也有口难言有口难开,有苦衷而说不得。”
任玉儿抬袖揩着泪水:“有什么苦衷,你跟我说不成么?你真要憋在心里可当心憋坏了,你跟我说吧,我体谅你理解你。”
顷刻间,我的牙也疼了起来,眼睛一闭提了口气:“真要说?”
任玉儿轻轻“嗯”了一声。
我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睁开眼郑重道:“实不相瞒,我是个断袖,改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断着,断了这么多年,我已绝望,你就甭对我抱什么希望了。”
却听对面的赵明一声轻笑,他眸光微闪,略略讶异地看着我:“侍郎喜欢男人?”
我还未作答,却听小喜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