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襟尽湿,真正喝到口中的却是寥寥无几。装酒的小坛本来不大,一坛也只二斤左右,被她这般一折腾,很快便已罄尽。
荼蘼晃了晃手中酒坛,确定坛内已然无酒,不禁苦笑一声,因信手一抛,酒坛噗通一声落进了浣花溪内,溅起好大的水花后,竟然未碎,而是载浮载沉的往下游飘去。
荼蘼瞪着那只随水而去的坚固酒坛,不由的失笑起来,旋风般转身,她举袖一拂,将桌上仅剩的那只酒坛打落在地,那酒坛发出一声“砰”响,立时碎成了千百片。
荼蘼这才觉得郁闷稍纾,夜风轻柔,拂在她面上,却带来一股飕飕的、沁心的寒意。她胡乱举起袖子,抹了抹面上犹自未干的酒水,不再停留,而是快步往翠竹轩方向行去。
她人才刚消失在浣花亭,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头,便已无声的闪出了一条人影。
月色如水,朦胧的照在那人俊逸的面容上,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泛起的那丝无奈而宠溺的表情。
此后的日子,荼蘼极少走出翠竹轩,多数时候,她只是懒懒的靠在房内的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看一些闲书。偶尔冼清秋过来,她也会与她随意的聊上几句。但往往说不了几句,她便现出心不在焉的表情来。冼清秋看出她心不在此,来的便也愈发少,倒是平白让她得了许多清闲。
闲着无事之际,她甚至主动提出帮柳儿做些女红。
这日,夏日炎炎,午时过后,荼蘼懒散的歪在榻上,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却听外头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有人匆匆过来。她微微侧了下头,听出那脚步声却是冼清秋的,便也没有动。
“唰”的一声轻响,房内旋即传来冼清秋清朗的声音:“荼蘼,有人要见你!”
荼蘼皱了下鼻子,恹恹的张开双眸:“谁?”
冼清秋轻扬黛眉,略带调侃的笑道:“是你的救命恩人!”近来荼蘼的萎靡看在她眼中,令她极为不惯,甚至为此一再出口相嘲,怎奈荼蘼始终八风打不动,让她全然无奈。
“我的救命恩人?”荼蘼茫然的重复着这句话,愣了好一会,迟钝的脑子也没能想起人来。
冼清秋见她神态迷糊,不由的长长叹了口气:“林明轩!”
荼蘼“呀”了一声,这才恍然,四年前,可不正是林明轩助她逃离皇宫的,难怪冼清秋会戏称林明轩为她的救命恩人:“是林三哥么?”她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他在哪儿?”
正文 14 决定
四年不见,林明轩似乎没怎么变,却又似乎变了不少。这是荼蘼见到林明轩时的第一感觉。秀气的眉眼经了多年的历练,已自秀雅一变而为清俊,原本稍嫌瘦削的身形也因岁月的关系而显得壮实了许多。昔时的风流倜傥,也在无形之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不怒而威的气势。
浣花亭一夜已过去了三天,荼蘼的心情仍未完全平复,因而也不大愿意见林培之。而巧的是,林明轩此刻所在的地方也并非前院,而是王府东花园内的蘅芳阁。荼蘼只是稍稍一想,便知这必然是出自林培之的安排,看来他也并不愿意见她。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颇不好受。
她足步虽极轻捷,但林明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耳目之明,远胜常人。听见声响,便即起身回头看来。目光落在荼蘼面上,他的脸上迅速闪过愕然之色,吃惊叫道:“你……荼蘼?”
看他那副表情,显然是对她目下的容颜,颇难接受。
荼蘼见他诧然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快步入了蘅芳阁,她道:“怎么?不认识了?”
她容貌虽变,语气神情却仍与四年前颇多类似,此刻俏皮一笑,俨然便是当年的俏皮模样。林明轩看得不禁一笑,顿生熟悉之感,因反客为主的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