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北边,没得多少远!”
陈千总老于行伍,惊魂甫定,便很快大致判明了**的地点。
灰瓦屋,黄土墙,当街的破木门侧开着,一株合抱粗细的龙槐,把门洞掩去了一半。
“就是这里了,进去,小心诡计!”
转过横在鸡窝旗杆间,那堵土坯垒就的照壁,穿厅大门的一侧,一门小洋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舞刀握枪闯进来的湘勇们。
陈千总和湘勇们不由地齐齐后退一步,但见洋炮边堆着几个大木桶,木桶前坐着个独臂汉子,乱蓬蓬的长发盘缠在颈间。
“兀那长毛,山穷水尽,还胆敢勾结妖女,戕害我们李军门!”陈千总鼓了鼓胆子,扬刀喝道:“兄弟们上,这洋炮打远不打近,没么子……”
他话音未绝,那汉子独臂一翻,已亮出一条火绳,火头晶莹,仿佛那女子闪烁的眼眸。
“鹃子,得海哥这便来了。”
“轰!”
克复金陵的头功李臣典忽然暴卒,也因此耽误了画像凌烟阁的恩典,和国史立传的殊荣,官方的说法,是李军门戎马倥偬,积劳成疾,但私下里却有流言,说他是在金陵城内**女俘,纵欲过度,赔上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性命。
那座发生了爆炸的小院也被湘勇们仔细刨了几遍,没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在后院正房的房梁上,寻到也许是屋主偷藏的、早已发霉了的三升多白米。
方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子曾经很出名,因为李忠王在这里被村里的陶大兰出卖给官兵,而陶大兰自己却又被愤怒的村民扔进了村边的臭水潭。
但很快这里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本来么,曾中堂都说了不追究,谁还吃多了撑的,上这个一年难得吃上几回酒肉的穷村子来折腾呢?
村子里的木匠李二这些日子显得颇为高兴,干活走路,都哼着歌儿。
“也难怪他,讨了老婆么。”
“嘘——,好像是长毛的女人呢!”
“长毛就长毛,村子里头讨长毛女人的又不是他一个,老六,你弟弟不也讨了?”
“是倒是,可李二那个是二婚不讲,还是个哑巴…”
“咳,我们穷老百姓,哪来那么多讲究,我看李二嫂就满好,本分肯干,还……”
“你们都在啊,”李二爽朗的笑声在人们身后响起:“来,都吃几个老菱,新煮的,你家嫂子怀上了,呵呵。”
这里的夜晚照例是不点灯的,村里村外,一片漆黑,只有间或几声犬吠,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李二嫂——就是黎姐——摸着黑拾掇好床铺,慢慢走近自家男人,打算伺候他睡下。
李二摆摆手,走到门窗前四下张望,见屋外无人,门窗也已关好,这才转身走到桌边,点亮了一盏油灯。
黎姐诧异地望着他,自打进得这家门,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点灯呢。
李二蹑手蹑脚走到蒙着块红布的神龛边,掀开神龛,露出一块写了字的木牌来。
“来,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大唐四太保李公元霸之神位,认得么?”
黎姐是认得的,但她还是困惑地摇着头。
“告诉你罢,反正你就是想乱讲也没法子讲的,”李二压低了声音,眼里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这李元霸是糊弄官差的,其实村里家家户户,供奉的是李忠王他老人家的英灵,你知道罢,他老人家就是在这村子里落得难。”
黎姐低着头,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她手背上。
“不讲了不讲了,我晓得你也是那里的。来,给李忠王上个香磕个头,也好保佑我们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平平安安地长大。”
黎姐转身走到桌边,斟了三盏清茶,双手捧到木牌前,然后虔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