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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3 / 5)

定牺牲一切蔷薇色的温柔的梦幻。幸福是暴风雨中的搏斗,而不是在月下弹

琴,花前吟诗。假如没有最大的决心,一定会在中途停歇下来。不悲苦,即

堕落。而这种支持下去的力量却必须在“有恒”中来养成。没有大的抱负的

人是难于有这种不贪便宜,不图舒服的坚忍的。而这种抱负只有真真为人类,

而非为自己的人才会有。

一九四二年“三八节”清晨

附及:文章已经写完了,自己再重看一次,觉得关于企望的地方,还有

很多意见,但因发稿时间紧迫,也不能整理了。不过又有这样的感觉,觉得

有些话假如是一个首长在大会中说来,或许有人认为痛快。然而却写在一个

女人的笔底下,是很可以取消的。但既然写了就仍旧给那些有同感的人看看

吧。

(原载 1942 年 3 月 9 日《解放日报·文艺副刊》第 18 期)

《风雨中忆萧红》

本来就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一下雨便更觉得闷在窑洞里的日子太长。要

是有更大的风雨也好,要是有更汹涌的河水也好,可是仿佛要来一阵骇人的

风雨似的那么一块肮脏的云成天盖在头上,水声也是那么不断地哗啦哗啦在

耳旁响,微微地卞着一点看不见的细雨,打湿了地面,那轻柔的柳絮和蒲公

英都飘舞不起而沾在泥土上了。这会使人有遐想,想到随风而倒的桃李,在

风雨中更迅速迸出的苞芽。即使是很小的风雨或浪潮,都更能显出百物的凋

谢和生长,丑陋或美丽。

世界上什么是最可怕的呢,决不是艰难险阻,决不是洪水猛兽,也决不

是荒凉寂寞。而难于忍耐的却是阴沉和絮聒;人的伟大也不是能乘风而起,

青云直上,也不只是能抵抗横逆之来,而是能在阴霾的气压下,打开局面,

指示光明。

时代已经非复少年时代了,谁还有悠闲的心情在闷人的风雨中煮酒烹茶

与琴诗为侣呢?或者是温习着一些细腻的情致,重读着那些曾经被迷醉过被

感动过的小说,或者低徊冥思那些天涯的故人?流着一点温柔的泪,那些天

真、那些纯洁、那些无疵的赤子之心,那些轻微的感伤,那些精神上的享受

都飞逝了,早已飞逝得找不到影子了。这个飞逝得很好,但现在是什么呢?

是听着不断的水的絮聒,看着脏布也似的云块,痛感着阴霾,连寂寞的宁静

也没有,然而却需要阿底拉斯的力背负着宇宙的时代所给予的创伤,毫不动

摇的存在着,存在便是一种大声疾呼,便是一种骄傲,便是给絮聒以回答。

然而我决不会麻木的,我的头成天膨胀着要爆炸,它装得太多,需要呕

吐。于是我写着,在白天,在夜晚,有关节炎的手臂因为放在桌子上太久而

疼痛,患砂眼的眼睛因为在微小的灯光下而模糊。但幸好并没有激动,也没

有感慨,我不缺乏冷静,而且很富有宽恕,我很愉快,因为我感到我身体内

有东西在冲撞;它支持了我的疲倦,它使我会看到将来,它使我跨过现在,

它会使我更冷静,它包括了真理和智慧,它是我生命中的力量,比少年时代

的那种无愁的青春更可爱啊!

但我仍会想起天涯的故人的,那些死去的或是正受着难的。前天我想起

了雪峰,在我的知友中他是最没有自己的了。他工作着,他一切为了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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