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怎能瞒过,我笑了(这是只在心里笑)。我说:
“蠢得很,怕读不好,丢人。”
他不说话,把我桌上摆的照片拿来玩弄着,这照片是我姊姊的一个刚满
一岁的女儿的。
我洗完脸,坐在桌子那头。
他望望我,便又去望那小女孩,然后又望我。是的,这小女孩长的真象
我。于是我问他:
“好玩吗?你说象我不象?”
“她,谁呀!”显然,这声音就表示着非常之认真。
“你说可爱不可爱?”
他只追问着是谁。忽的,我明白了他意思,我又想扯谎了。
“我的,”于是我把像片抢过来吻着。
他信了。我竟愚弄了他,我得意我的不诚实。
这得意,似乎便能减少他的妩媚,他的英爽。要是不,为什么当他显出
那天真的诧愕时,我会忽略了他那眼睛,我会忘掉了他那嘴唇?否则,这得
意一定将冷淡下我的热情来。
然而当他走后,我却懊悔了。那不是明明安放着许多机会吗?我只要在
他按住我手的当儿,另做出一种眼色,让他懂得他是不会遭拒绝,那他一定
可以还做出一些比较大胆的事。这种两性间的大胆,我想只要不厌烦那人,
是也会象把肉体来融化了的感到快乐,是无疑。但我为什么要给人一些严厉,
一些端庄呢?唉,我搬到这破房子里来,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一月十五
近来我是不算寂寞了,白天便在隔壁玩,晚上又有一个新鲜的朋友陪我
谈话。但我的病却越深了。这真不能不令我灰心,我要什么呢,什么也于我
无益。难道我有所眷恋吗?一切又是多么的可笑,但死却不期然的会让我一
想到便伤心。每次看见那克利大夫的脸色,我便想:是的,我懂得,你尽管
说吧,是不是我已没希望了?但我却拿笑代替了我的哭。谁能知道我在夜深
流出的眼泪的分量!
几夜,凌吉士都接着接着来,他告人说是在替我补英文,云霖问我,我
只好不答应。晚上我拿一本“poorPeople”放在他面前,他真个便教起我来,
我只好又把书丢开,我说:“以后你不要再向人说在替我补英文吧,我病,
谁也不会相信这事的。”他赶忙便说:“莎菲,我不可以等你病好些就教你
吗?莎菲,只要你喜欢。”
这新朋友似乎是来得如此够人爱,但我却不知怎的,反而懒于注意到这
些事。我每夜看到他丝毫得不着高兴的出去,心里总觉得有点歉仄,我只好
在他穿大氅的当儿向他说:“原谅我吧,我是有病!”他会错了我的意思,
以为我同他客气。“病有什么要紧呢,我是不怕传染的。”后来我仔细一想,
也许这话是另含得有别的意思,我真不敢断定人的所作所为是象可以想象出
来的那样单纯。
一月十六
今天接到蕴姊从上海来的信,更把我引到百无可望的境地。我哪里还能
找得几句话去安慰她呢?她信里说: “我的生命, 我的爱,都于我无益了……”
那她是更不必需要我的安慰,我为她而流的眼泪了。唉!但从她信中,我可
以揣想得出她婚后的生活,虽说她未肯明明的表白出来。神为什么要去捉弄
这些在爱中的人儿?蕴姊是最神经质,最热情的人,自然她是更受不住那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