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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玄霄伫立无言,那厢少年们的许愿笺很快书写停当,每一盏孔明灯上都像补丁般密密贴了几层,所幸还留了些微空隙,不至于阻断其中跳跃的火光。
众人你推我挤着聚拢一处,正待放时,玄霄听见有个年幼的小女孩子怯生生发问:
“师叔,咱们这般把心愿写了放上天去,神仙真会看到么?”
“嗯?这个呀,我想多半是不会的。”
一语惊人,提问那小姑娘不由诧异地瞪了双目,夙沧却只将眼波淡淡横扫,语气还是清风明月般磊落而又温和:
“我教你们放这灯,不是为了让谁看见,求谁垂怜,只是盼你们记着——自己甘愿来吃这寂寞清修的苦,最初是怀了怎样心思。”
“将来你们碰了坎,走错了路,只要心里记得那一点初衷,纵使偏离再远,总还能寻着归途。”
说着她便扬手向天一指,正迎上头顶那泼墨似的夜空,以及璀璨到令人目眩神迷的万顷星河。
“你们可瞧见这满天繁星?在我们看来不过砂砾大小,其实每一颗星上又何止千万里山川……川可能没有吧,人也是同样。天神高高在上,看我们便如芥子蜉蝣,但我们自己总该记得——”
仿佛为她的话语所点醒一般,玄霄抬起视线。
那是他久已听惯的声音,在这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下越发沁人肺腑,字字句句都朗阔,就如他年少时爱不释手、如今依然回荡于胸中的诗篇。
“我们总该记得。”
“不向谁恳求,不靠谁施舍恩赐,能为了一点牵念而拼尽全力的自己,比诸天神佛加起来还要伟大。”
虽然有些草率唐突,不过,这就是九凤沧隅在人间最后的口信了。
除此之外,对玄霄也好、对那些尚且懵懂迷茫的年轻修道者也好,她再没什么要煮要灌的鸡汤。
不可背弃自己。
不可遗忘本心。
还有,为一己私心而拼命或许平庸,但也决不是可耻的事情。
“这样啊……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听起来很厉害……”
或许是体会到她笑语中的庄严含意,无论那直爽少年还是惴惴不安的少女都没再发问,只是一齐仰起面庞,静静目送着那些承寄心念的光点上升、远去,最终溶入似能包罗一切的宽广天幕,化为一颗颗遥不可攀却又永恒照彻长夜的星辰。
……
如此,快乐而短暂的修仙青春物语(?)迎来了结束。
九凤以“夙沧”之名在琼华派度过的最后一夜,仍然如之前许多夜那般没个正形,只是烟花爆竹变成了静谧的篝火与孔明灯,风景人物都因此渲染上柔光特效,投映出了不同于以往的朦胧镜头。
也许是托了镜头的福,玄霄头一次意识到夙沧笑起来极美。
不比花娇,不比璞玉高洁,那美就像是夏夜里一阵携着青草与泥土气味的风,无所不在,无人能阻,无论你去往何方、流连何处,永远在你耳边轻盈笃定地盘旋,声声唤人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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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夙瑶的偏头疼还远远没有结束。
“琼华举派飞离昆仑山巅,如此紧要关头,本门弟子都专心于运功护体,为何你……还在这里聚众堆雪人?!!”
“呃,这个……不就是因为我筋骨壮健,内息充盈,不必费心抵御飞升途中的寒气吗?跟尖子生在考场睡觉画漫画一个道理,我理解师姐你瞧着不痛快,不过你不痛快也没用,反正你不敢来咬我。”
“你……!!”
时值次日晌午,风和景明,艳阳满天,能见度是一目千里的良好,琼华号航班准时起飞。
起初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