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她一些无意泄露的挣扎。
秦如月坐在温暖的阳光里,心却如沐寒冰。
斜眼冷眼着那一溜儿摆开的斑斓——木檀纹香雕龙鼎一,蟠龙菱花银镜一,腾云古香玲珑一,银丝蟒珊瑚树二,青莲玉石绘蛟盘四,点金赤龙海石樽五……
龙,龙形的物事,或直或曲或绕,一个个张牙舞爪,姿态凛然。谁人如此嗜好龙形用物?如月冷笑,除了他,还有别人?
她目光掠过这些莫名而来的彩头,只拿起一裹捆扎得很紧的小包,她一层层地展开,美丽的外壳通常包裹了最毒的药。
是刚硬的闪着银白色光泽的一只矢形八宝叼蝉簪。银亮的冰冷的首饰,镶嵌了各色璀璨夺目的宝石,高贵华丽却脱不了箭矢形凌厉的冷酷。“
秦如月的瞳,是掠过惊骇的。
这不是礼物!而是令箭!他要她动手。
她是他的箭,准确有力的一支箭,她记得他这样说过。
他馈赠给她如此名贵的首饰,配给她这个出色的手下,他要她杀人!杀人!
杀谁?杀谁?
秦如月抄起蟠龙菱花银镜向立地青铜光镜砸去,镜子“铛啷”一声裂了开来,她抬起滑过长长泪痕的脸,只见镜中面目分裂,无比狰狞。
与此同时,她听见十一娘嘻笑着抛上尖嗓门儿:“如月啊——慕容将军打发人来告一声,收拾妥了,晚上要将你带去靖侯府的家宴上呢——”
第二章 天南地北
青冀威武吴越霸,一剑一戈竟天下。
江南靖侯慕容霸,独据了江南一方沃美辽阔的水土。
江北威候的阶前门下,则汇聚了天下雄才、能人异士,华美宫掖之间,卧虎藏龙。
一年前的威侯府里有着两个绝色,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两个人有着相同飘摇的身世,有着相同倨傲的面孔,有着相同精致的五官,还有着相同修长和矫捷的四肢。
从来没有人同时看见他们两个。白天很容易见到那个叫无声的男子,白玉似的面孔冰冷漠然,从不轻易理会任何人,却常常开怀大笑着飞上马去,一拍马辔笑声放恣悦耳,纵横无阻。他手中牵了薄且利的一柄长剑,剑身如钢丝一样柔韧闪亮,有如蛟龙。他身上的白色软袍轻盈飘逸,头上银冠从来都是一尘不染。
晚上有人见到过那个叫做如月的女子,她的身影是月下清幽的一丝魂魄,似有似无。她周围常常弥漫了美妙的丝竹清商,手指翩跹,轮回间使人怡神情迷,亦能夺人魂三魄七。她洁白的长袍边沿盛开着淡紫色的青莲花,领肩上明珠晶莹。她手中的夜光杯里琼液荡漾,流入红润的唇齿之间……
然这两个绝色,在一年前的同一个夜晚突然消失了。
亦是同一天夜晚,江南临江府中的玉轸阁,多了一个叫做秦如月的女子,艳若天人,艺冠吴中,不消一月,便引得江南世家子弟千金延请,争相追逐——甚至辅国中郎将,江南靖侯的弟弟慕容曜,只因偶尔在一次盛筵上无心回首一顾,竟从此情愫难捺,爱恋痴迷。
一袭白地描花,一顶三鬟望仙髻。
秦如月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装扮的手势变得这么精熟。错落繁复的发缕在她手中堆叠崔巍,其间金银明灭,流光溢彩。三步一摇,钗钏琳琅叮当。
她着了白色丝绒长袍,曳地翻卷,纤细的胸领上描了鲜红的花朵,斜斜地缠绕着拖下去,拖下去,有如红色丝萝一样蔓延开。手指间,以东海舶来的红色香料描了丝丝细细的花瓣儿。这通身遍体的纠缠,画出莫名的淋漓的形状,实在是美艳到不祥。
因为清楚他想干什么,也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慕容曜,他应是打定主意就此宣告他对她的占有,让所有人接受她,尤其是他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