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纳,还不如当场消化,于是拍开酒罐子的泥封,笑道:“成天被人追着的日子不好过吧,来,尝尝徐麻子的鱼皮花生,还有曾胡子的盐水鸭。”
俞志铭坐下来调侃道:“找不到人家,于是就把东西据为己有,太不义气了吧。”
“你讲义气你不吃。”卫楚恒在四面八方地找盛酒的碗。
“讲义气跟吃东西有什么关系。”俞志铭已经撕下盐水鸭的一只腿开始啃,啃得嘴边全是油腻。卫楚恒也找来两只碗倒满了酒,俞志铭闻出来那是醇正的竹叶青。这种酒他当大少爷的时候常喝,自从当逃犯就与之绝了缘,现在蓦然闻到,真是恍若隔世。
于是他敲着桌子吟:此酒只该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尝。
然后端起碗来朝卫楚恒的碗边象征性的一碰,一饮而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章(4)
卫楚恒却只用筷尖挑着鱼皮花生一颗一颗地吃,酒也浅斟慢饮,等他一碗酒见底,俞志铭已经喝下去六七碗。
俞志铭的脸已经通红通红了,可是他又在倒酒。
酒从土陶坛子里仿佛小瀑布般地倒出来,映着因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的电灯灯光,晃动着卫楚恒的眼睛,也使俞志铭的影子忽明忽暗。这是第二碗酒,以卫楚恒的酒量,这种酒十碗八碗也不会怎么样,可是今天,他却有些莫名其妙的迷醉……俞志铭已经喝下去了七八碗。
“过几天我得走一阵子,你就不要来这儿了。回来我再设法通知你。对了,有件事想托你办,你能不能设法送我父亲回汉口?”
“好,俞伯父的事我来处理,张兄那边的事我可就全交给你了。你怎么也得把话传到,让他千万对谁都别说,这比什么都要紧。”
“瞧你紧张的!”俞志铭一仰脖子,又干了一碗,“你以为这世上只有楚楚够朋友,别人全都卖友求荣?不过说起来也挺稀奇的,你为了楚楚,居然称呼雁林叫做‘张兄’,要知连我这个老朋友在你嘴里也是‘小俞小俞’的!小心,关心则乱。这时候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
乱?这会儿当真是什么全乱作一团。卫楚恒心里一阵苦笑,苦笑着喝下去一碗。要不是这个国民政府乱七八糟去反什么共,他和俞志铭这会儿一定在秦淮花舟间谈天说地不知道多潇洒。现在弄得象两个贼似的,会个面也得鬼鬼祟祟四面八方看清楚有没人跟着,怎么搞成这样真是天晓得。而俞志铭也真是,既然政府都*了,你还混在里面干什么,莫非真得等刀子架在脖子上才知道死字怎么写。虽然卫楚恒也不怎么看得惯“*”的行为,但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非得玩这种鸡蛋碰石头的游戏吧。
当然了,俞志铭的话里还有另一个词也颇成问题。我们,这年头谁跟谁能算是“我们”。这段时间国民政府隔三岔五的公*决人,管它入共的通共的总之逮着就是大麻烦。四叔卫绍光昨晚说得很清楚,若是证据真的确凿,那可是神仙都救不了,俞少爷要逞英雄请不要把卫少爷也拉上行不行。卫楚恒想到这里一肚子都是苦水,却不知向谁去倒。怎么说俞志铭也是好朋友,好不容易见回面,总不能老摆上一副苦瓜脸滔滔不绝地诉苦吧。于是他只能喝酒,不停地喝酒——既然苦水无法倒出去,那就让美酒倒进来。
“你说‘我们’,”也不能苦着脸,卫楚恒只好笑着说,“不怕得罪你,这话我不敢听进去。因为我不想掉脑袋。什么革命*,一场黄梁大梦罢了。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得提醒你,无论喝了多少酒,也到了该醒醒的时候了。”
“你没喝多少哪,怎么就醉成这样。哈哈,少了我陪着,水平下降这样快?”俞志铭半醉的眼里红红的全是血丝。“喝酒的水平下降不要紧,要紧是做人的水平不能下降。看来你对眼下这政府还抱着幻想,还想着当个顺民成天躲在屋子里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