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被誉为天下粮仓,自大明开国以来,朝廷便以重农为本,广施恩泽,奖励垦荒,劝课农桑,使得这片土地的粮食生产迅速增加。岁月流转,昔日江浙的粮仓地位逐渐让位于湖广,那曾风靡一时的谚语“苏湖熟,天下足”也悄然演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成为新的粮食供应中心,令天下瞩目。
宝庆府毗邻的衡州府、长沙府是湖广的产粮大府。它们承担着为前线运输粮草的重任。
然而,此地山匪横行,龙头寨等各路山匪不时劫掠粮道。鞑子朝廷为了确保粮道的畅通,不得不增派护送力量,让那些小股山匪不敢轻举妄动。
但近日,运粮队的粮草再次遭遇劫难,频繁的打劫事件让原本平静的粮道再次陷入动荡。
陆言是衡阳运粮队的新兵,因家道中落,不得不加入军队以求一口饭吃。他的父亲,一个赌徒,将祖传的土地输得一干二净,逼得陆言只能投身军队,寻求一线生机。
这是陆言第一次参与运粮任务,老兵们告诉他,最近路上不太平,那些曾销声匿迹的山匪似乎又在暗中蠢蠢欲动。半个月来,粮草被劫了三次,只有大约一半的粮草能平安抵达永州府。
老兵们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一边扯着闲篇,一边谈论着知府大人的公子与某位将军为怡红院头牌大打出手的趣事,以及知府带着上门赔罪的笑话。
“要我说,这些当官的,都是没卵子的家伙。别说一条鞑子的狗,就算是鞑子来了又能咋样?照样抽他丫的,他鞑子有三头六臂不成?”赵三,一个惫懒的大汉,身体瘫在粮车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边抠鼻屎一边不屑地说。
“你赵三厉害!你咋不去抽他嘴巴子?还跑到这狗官麾下当差?”一个身材纤瘦的老兵戏谑地问道。
“我这踏马不是也没卵子嘛!”赵三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的话立刻引来一阵哄笑。
“都给老子警觉点,这一路可不太平!”队伍前面,运粮队的把总吼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士兵们虽然嘴上乱哄哄地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谁都清楚,这趟运粮意味着什么。
行至四明山路段时,把总把手一挥,示意队伍停下休息,生火造饭。
秋风凛冽,炊烟在山间飘渺升起。陆言在老兵们的指挥下,忙碌于营地之间,不久便将饭菜烹饪完毕。
士兵们围坐一起吃饭,边吃边聊,气氛轻松,似乎对山上可能潜伏的山贼毫无畏惧。
陆言心中却有些不安,他不时地四处张望。虽然他是个新兵,但也曾在家中读过几本兵书,知道此地地势险要,若是有伏兵,他们可能会陷入绝境。
然而,把总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陆言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的担忧告诉把总,却听到老兵一声怒吼:“六个字,去洗锅碗!”
陆言,不正好就是六个字嘛。虽然他对这个绰号不太满意,但比起队伍里其他老兵的绰号,如“没卵子”、“疤脸”、“大胡子”,这个绰号还算温和。
这些老兵都是队伍中的元老,他们所在的运粮队大约有五百人,大多是其他营不要的老弱病残,粮饷微薄。平日里,除了赌博和饮酒,几乎没有其他消遣,更别提嫖娼了。本就不多的饷银,这样挥霍下来,更是所剩无几。
陆言与他们不同,他有更远大的目标——攒钱赎回家中的土地,否则他这辈子就没有指望了。
当一切收拾完毕,太阳已经高挂,老兵们打着哈欠,懒散地躺在粮车上,开始午睡。
陆言的心脏猛地一跳,眼前的一幕让他难以置信。他们不是肩负着运送粮草的重任吗?怎么就在这四明山的险峻之路上,老兵们纷纷倒头大睡,仿佛忘记了一切危险?
正当他准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