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病!
醫生瞪著他,「這麼怕,就應當採取安全措施,不,你真正幸運,不是愛滋,但亦不能掉以輕心,需按三期服藥,這病可以治癒。
王千歲像是在鬼門關上兜一轉回來,滿背脊冷汗。
「還有,你得即時與女伴聯絡,叫她們立刻就醫,遲者自誤。」
王千歲低下頭,這時他整個頭顱羞慚發燙,一冷一熱,渾身被汗濕透。
醫生走出房間。
接著,親友來探訪他,王千歲十分羞慚,閉上雙眼,佯裝睡著,不去招呼。
很快,他們也散去,病房靜了下來,千歲看到一包包桔子,一包包起,大約百來枚。
一星期後,他出院了。
王千歲是夜更貨櫃司機。
他走一條又長又迂迴的路。
這條路,同孫悟空當年跟隨師父取西經的路一樣,充滿妖魔鬼怪,每次都叫他心驚膽戰,全神貫注。
他一考到貨車駕駛執照就走上這條路。
大伯開設一間小小車修廠,三叔是個著名富商鄧樹桑的私人司機,他自小不喜讀書,七八歲時腿還不夠長踩到油門,已經坐上司機位扭動駕駛盤,嘴巴呼呼作聲。
十三四歲已開得一手好車。
成年後他在三叔介紹下去做私人司機,半夜去接太太,年輕寂寞的她喝醉酒,一直哭泣,他轉過頭,她伸出雙臂摟住他,被管家看到,第二天便遭到解僱。
大伯於是說:「你去開貨櫃車吧,收入好,辛苦不妨。」
王千歲永遠不會厭倦開車,黑暗的公路上,俗稱貓眼的反光燈一閃一閃,許多已被撬起偷走,但仍然似不住朝他眨眼,勁風朝他面孔撲來,他覺得暢快,平日的屈辱仿佛得到申訴。
巨型貨櫃車在公路上是無敵霸王,社會身份卑微的王千歲一坐上駕駛位便自覺迅速升級。
那種快感難以形容。
痊癒後他在白晝駕駛車再往那條路駛去。
當日出事地點,一絲痕跡也不留,各類車子呼嘯來回,再也猜不到,一個年輕司機幾乎在此喪命。
他回家去。
大伯叫他去相見。
修車行叮叮噹噹,永遠有人在敲打燒焊,化學品奇怪氣味漫溢廠房,在學校實驗室做一格冰都戴保護鏡,在這個地方卻肆意而為,反正從未發生過爆炸、火災或泄漏毒氣。
大伯放一張長凳在門口,叫千歲坐。
他笑笑說:「千歲你不賭不嫖不煙不酒,其實算是個好孩子,不是你愛女人,而是她們不放過你。」
千歲的堂兄金源笑著叫過來,「換給我吧,死也情願。」
科學怪人
「忠告過你多少次不得在公路上停車。」
千歲不出聲。
大伯說:「去年初實施廿四小時通開後,經領崗口岸過境人次勁升四成,使該區成為跨境直通公路車及十四座位的肥豬肉,我買了部車子,你去走這個線吧。」
金源放下手上工夫,走過來,查看千歲頭頂。
「唷,腦袋真的開了花,fèng得像科學怪人。」
新出短髮繞過疤痕雜亂生長,三分趣怪,七分可怖。
「說,那兩個女子是否像蜘蛛精?」
他推兄弟肩膀。
這時,一輛紅色小跑車駛近停下,簇新跑車左門撞凹,分明是搶先出大路,與人相碰。
車門打開,一個妙齡女子下車,大伯連忙上去招呼。
金源輕輕說:「鄧樹桑的幼女,他們家車壞了總到這裡修整。」
那女子穿白襯衫與窄腳牛仔褲,配一雙血紅色極細跟高跟鞋,整個人打扮得似時裝書中模特兒,千歲別轉頭去,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