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輕輕說:「她們好嗎?」
「二小姐依然故我,每朝兩、三點鐘才回家,天天玩得興高采烈,大小姐婚後不大習慣霧都生活,鄧太太已過去探訪她,也許帶她回家。」
大小姐也不幸福。
「她本來有個男伴,鄧太太說他輕佻,我們看著也覺得評語很正確,他倆拆開了,可是她想念他。」
那個好色的浪蕩子,千歲記得那個人。
三叔說:「都不管我們的事,千歲,你晚上在路上千萬小心。」
他拍拍他的肩膀去看那對孿生兒。
新一代出生了,他升級叔父輩,不再是長輩眼中的香餑餑。
那天晚上,千歲載著滿滿一車客人,往路上出發。
途上相安無事,經過一個避車處,忽然聽見響號不斷。千歲慢駛,只見一輛小貨車停在路邊,看不到司機,車號卻不停呼喚。
千歲停下車子報警。
乘客鼓躁:「司機,莫管閒事,速速離開現場。」
千歲轉頭說:「禁聲,鎖好車窗車門,你們若在公路上出事,也希望有人打救。」
他下車去看個究竟,只覺耳邊車聲不住呼嘯經過,竟無人停下細究。
他一走近司機位便聽見呼救掙扎聲,他連忙打開車門,大吃一驚,只見一個男子手腳捆綁,扎得像粽子,嘴上封著膠布,他發狂用頭撞向響號掣。
千歲連忙掏出瑞士軍刀,割開尼龍繩,那男子已經筋疲力盡,啞聲說:「兄弟,多謝打救,快替我報警。」
「警察即來,什麼事?」
「我駛到一個交通位見紅燈停下,一名男子忽然衝出,用槍指嚇,強行登車,逼我服迷藥,我駛到這裡,逐漸昏迷,他們命我停車,捆綁封嘴。」
他頭臉手腳紅腫,苦不堪言,喃喃咒罵。
這時,已聽到警車響號嗚嗚駛抵。
「附近沒有巡邏車打救你?」
「兄弟,這條路出名三不管,何來警力人力,快讓我下車檢查貨物。」
一看之下,司機連聲叫苦,原來貨車後門撬開,他大叫:「六千多部手提電話不翼而飛,全數被人掠去!」
警察趕到,千歲錄下口供,他說:「我還有一車乘客需要照顧。」
警察明白事理,「你去吧。」
千歲上車,對乘客說:「阻遲你們一個鐘頭,今日車費五折優待。」
車廂先靜了一靜,然後有人說:「司機,你做得很好,我們願照付車費。」
剛才他們把臉貼在車窗上,把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千歲說:「坐好,開車。」
路上愈來愈兇險,像從前江湖一般,貨車最好聘請保鏢護行。
所以王千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很應該的。
客人紛紛下車,都付足車資。
千歲卻不願做私人司機,阿王去這裡,阿王去那裡,阿王你把車兜到門前,太太去搓牌,小姐去喝茶,少爺要打高球……現在,他是勞動人民,載的也是勞動人民。
一個女司機走近,朝千歲搭訕:「聽說你從不超載?」
千歲不出聲。
「傻子,你不見得去買合法汽油吧,」她咕咕笑,「這樣,做到老也沒錢賺。」
千歲仍然不出聲。
「客車一路兼營快遞或載貨業務,檢查站眼開眼閉,早已打過招呼,一聲滿座之後,起碼還能超載十名八名:小孩坐到父母身上,大人蹲在過道,車門口踏板上也能『貓』兩個,順便接包裹,又賺一筆。」
千歲終於輕輕說:「我們走的路線不同。」
她又咕咕笑,「對,你載城裡人,他們聰明。」
女司機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