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縮在床里醉酒昏睡。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房裡有人。
「千歲。」有人趨近,朝他臉頰呼氣。
是聰明伶俐討人歡喜的蘇智,千歲這時明白,她也是王叔安排為他作伴的人。
她輕輕問:「為什麼酒氣那麼臭惡?」
千歲頭痛欲裂。
她嘻嘻笑,「因為人體是臭皮囊吧。」
她扶他起來,給他喝清香的藥茶。
蘇智開亮一盞小小檯燈。
千歲看著她,「你一直知道王叔是誰?」
「當局者迷,你們父子長得一模一樣,你不知我知,我不知你不知,我以為你心中有數。」
「不,我一無所知。」
「現在你知道了,你一直想念生父。」
「不是那樣的父親。」
蘇智苦笑,「總比我好,我知我沒有父親。」
千歲頹然,無言。
蘇智替他敷熱毛巾。
千歲問:「你認識他多久?」
「比你略久,他極有才智,回來不久,已升上大頭目,當日入獄,他一個名字也不願透露,因此行家都看重他。」
千歲苦笑,「洋人有句俗語,叫『當心你的願望,你可能如願得償』,我一直希望有父親。」
「他已經為你做了不少。」
「我不稀罕。」
蘇智沉默,她顯然不同意,她是女人,貧女命運其慘無比,比窮男賤多七分。
千歲起來。
「你到什麼地方去?」
「上路,我只有在駕駛時才會清醒。」
「我跟你去。」
「蘇智,你對我,並非真心,你不過是聽差辦事,現在可以告一段落。」
蘇智像是吃了一記耳光,半邊臉激辣辣紅起來。
她理虧,說不出話,一隻手卻伸進千歲臂彎。
千歲把她手臂甩脫,冷冷出門。
他把車超速駛往嶺崗。
公路上風勁雨急,千歲想起母親時時柔聲問他:我兒,你去過何處,年輕人你看到什麼。
他看到路中央有人打橫躺著,一地紅色液體,另外有人大跳呼救。
千歲視若無睹,迎頭撞過去,那躺在公路中央受了重傷的人見車頭燈壓射過來,忽然甦醒,跳起奔向安全地,一邊大聲咒罵不願上當的司機。
千歲笑得眼淚都落下來。
他長大了,已有生活經驗,再也不那麼容易受騙。
笑意收斂,淚水卻不停流下。
原來差那麼一點點,他便是三叔的兒子,難怪他疼惜他,他一直照顧他。
車子在紅燈區停下來。
「先生,按摩。」
千歲逐個挑,看到一個眼睛大下巴尖的女子,腳步一個踉蹌,她乘機用肩膀架住他來休息一下。
大家都笑了。
走進小房間,她說:「先付錢。」
千歲雙手扼向她脖子。
「喂,玩歸玩,先付錢。」
千歲一手掏錢,另一手漸漸扣緊。
女子氣喘,可是雙目仍然盯牢鈔票。
可憐,已經不像人了,連本能的恐懼也已失去。
不過,王千歲比她更加可憐彷徨。
他鬆開手。
這時忽然有人大力推開門。
那人衝進來,雙手狠狠推開ji女,用一枝棒球棒作武器,風車似舞動。
ji女尖叫,看場的大漢吆喝著趕到,剎時間小房間裡擠滿人,都不能動彈。
「什麼事,說!」
千歲這時才看清楚,衝進房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