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买空调的人多了,停电跳闸的事情经常发生,米八月非常恐慌,每次停电后都要反复给他老婆洗身体。孔坚和我说,他们看见了米臻的妈妈,脸还算白,只是后背和腿上已经发黑了,浑身都冻得硬梆梆的,像是塑料制品。据说那是因为身体总在冰柜里,脱水造成的。只是米八月不承认,他固执地认为,老婆是和他一起在变老。” 在冰冷的月光下,米八月一个人面对一具干枯的尸体,默默地、细心地擦拭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幅场景。 “还有,米臻的妈妈生前最喜欢用木瓜洗面奶,那是她的情人送给她的,滑冰队的人都用那个。后来米八月也一直用那个东西给死尸洗脸。这我也是听孔坚说的。所以,尽管她死了那么多年,脸还是很白,洗面奶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是的,这个洗面奶柴圆圆用,杨梅用,米臻也用。 风更大了,杨梅突然不做声,仔细地倾听着。她突然对我说:“好像有女人在哭的声音。” 我早就听见了,我知道是米臻在哭,她被勾起了伤心的往事。在米八月杀死妻子的那个夜晚,米臻躺在床上,有谁能肯定她睡着了呢?虽然她只有两岁,但我相信,有些事情两岁的孩子也一定能记清楚。
冤家来了(1)
我听着米臻的哭声,不寒而栗,突然想起放在书柜中的那张报纸。我跳起来跑到书房去,从柜子里把那张粘和的报纸拿出来,打开灯。是的,这张报纸上有两条消息,一条是花店失火,另一条是冰柜藏尸。我一直以为米臻在看失火的事情,原来,她还在看藏尸的消息,因为那是她能知道的她爸爸的最后消息。 我正沉浸在报纸的消息中,突然听到杨梅在呻吟。我把报纸扔在一边,又跑回卧室,杨梅对我说:“我的脸现在痒得很,你帮我抓抓。” “不能抓,一抓你就完了。”我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发现密密麻麻的黑点现在都鼓成了小包,摸上去就像摸苦瓜的感觉一样。我打开灯,不由得大吃一惊:杨梅的脸几乎变成全黑,凸凹不平,排列有序的黑色小圆包还油亮油亮的,往外渗着淡绿色的汁液。我的心里掠过一阵寒意。 “我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快死了?”杨梅问。 “没什么。”我重新关了灯,“你休息一下吧,别胡思乱想。你死不了,你好好的。” 杨梅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惨不忍睹,你也用不着骗我。米臻是想要我生不如死,因为我的命比她好太多了,她心里不舒服。” 我说:“米臻听我的,我去跟她说。”我起来去找蚊香,可翻来翻去什么都没找到。我走到卫生间门口,说:“我求你饶了杨梅,要不然你让我死吧。” 黑暗的卫生间里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动静。杨梅在房间里说:“你别白费力气了,她心里有怨恨,任凭谁都劝不回头的。你还是回来听我说吧。” 我回到杨梅身边,她强撑着说:“今天把话先说完,也许明天你就再也不想理我了。”
米八月处理尸体的事情,多少年以来一直在秘密地进行。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往家里打很多水,也没有人怀疑。他是卖花的,花当然需要水了。他还在院子里晾毛巾,告诉邻居说那是浸泡了营养液的毛巾,用来盖在花上。没有人怀疑他,更没有人想到那些毛巾是用来擦洗尸体的。 米臻慢慢地长大,米八月就让她住到花店里。他不想让米臻发现什么,尽管米臻心里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拿不准。米臻回家要做很多作业,但每当到了米八月要给老婆清洗的那天,米臻总是很早就睡了。
也许米臻是因为不想失去父亲,故意不说破这个。院子里的胖女人问米臻:“知道你妈妈去哪儿了吗?”米臻总是摇摇头。同学有时候讥笑她没有妈妈,她也总是默默地走开。 沉默的女孩,性格和她的父亲一样,不同的是长相,米臻越来越漂亮了。米八月决定让米臻去花店住,米臻什么都没说,自己收拾好东西,就搬走了。 米八月松了一大口气。女儿去了充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