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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4 / 5)

散了他轻微的醉意,一股压不住的凄凉重新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想:“我该干什么呢?就在这儿呆下去?我是不是要老呆在这种惨兮兮的生活里受罪呢?”他弄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他重又到绳床里摇摇晃晃,那个一直在眼前撒网的男人勾起了他去钓鱼的念头,一个卖钓线的杂货商教他怎样从事这种安安静静的运动,甚至自荐指导他头几次的试钓。这个建议被采纳了,从九点开始到十二点,玛里奥作了很大的努力,始终紧紧张张,结果钓到了三条小鱼。

吃过了饭,他重新又到马尔洛特去。为什么?去消磨时光。

那个饭店小女侍见到他就嘻开了嘴。

他也微笑,对这份交情感到高兴,于是设法同她聊天。

比昨天更熟了些,她搭话了。她叫伊丽莎白·勒德丽。

她的母亲是个散户缝纫工,去年过世的;父亲是个会计员,经常酗酒,失业,靠妻女劳动过日子。他已经跑掉了,因为只剩下小姑娘整天一个人在阁楼里缝纫收入,对付不了两个人的缴用。于是轮到她倦厌了这种冷清的活计,她就到一家便餐店里当女侍,在那儿呆了将近一年,因为她觉得太累,她服伺过马尔洛特柯罗饭店的创办人,他就雇了她,晚些时候还有两个年轻人要来做一个夏天。这个老板肯定很懂得招徕顾客。

这段故事很使玛里奥感到兴趣,他一边像对待小姐一样对待她,一边很技巧地问她,使她说出了被一个醉鬼毁了的凄惨贫穷家庭希奇古怪的细节。她无依无靠,到处流浪,一无亲戚,但仍然快活,因为她还年青。她感到这个陌生人确实关切和热心注意她,于是敞开心扉放心谈,她几乎说得不能自己,言谈不亚于她四肢的机灵。

她说完了时他就问她:

“那么……您一生都打算做女侍吗?”

“我不知道,我,先生。我哪能猜到明天会轮到我什么事呢?”

“然而,该想想将来。”

她脸上是一副思索的样子,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接着回答说:

“我听天由命。活该!”

他们分手时成了朋友。

他过了几天又来了,后来又来了一次,像是隐隐约约受到了这个被人遗弃了的女孩子天真对话的吸引后来就常来了。她轻松地东扯西拉,排解了一点他的苦恼。

可是当他晚上走回蒙蒂尼的时候,他想起了德·比尔娜夫人就绝望得要命,心乱如麻。到天亮时,他略为心宽一点,到天黑时,重落到他心上的又是令人心碎的懊悔和极强烈的嫉妒。没有一点儿新闻。他没有给任何人写过信,也不曾有任何人写过信给他。他什么也不知道。于是独自在这条黑黝黝的道上,他只好设想他所预料旧日情女和伯恩蒙斯间私情的进展。这个成见在他心里日甚一日。他想那位男士会满足她所要求的一切;他是个殷勤杰出的情夫,不会有所苛求,而且会对成为这个美妙睿智风流女人的宠儿心满意足,觉得受到了恭维。

他将那位和自己对比。另外那位肯定不会像他这样神经过敏,不会急躁得叫人不耐烦,也不会对已尽情缘作激烈要求,正是这种要求毁了她和自己之间的爱情默契。那位很容易满足,是上流社会中很随和而且深思熟虑的人,因为看起来他也不大像属于热情奔放的类型。

却说有一天,安德烈·玛里奥又到了马尔洛特,他看到在柯罗饭店的另一个花棚子下面有两个大胡子的年轻人,戴着贝雷帽抽雪茄烟。

老板是个满面红光的胖子,立刻走过来给他招呼,因为他对这老吃客抱着常蒙照顾的好感。他接着说:

“我来了两个新主顾,两位画家,昨夜来的。”

“那边,那些先生?”

“是的,他们已经成名。小些的那位去年得了第二个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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