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茶入碗。
“这……不好意思啦,每次来都让牛老板请吃饭。”
“不用客气,粗菜淡饭而已,吃了才有力气上工。”
“那就谢谢牛老板了。”
七巧没事时,总是喜欢倚在铺子门口,静静瞧着隔壁粮行的动态。
看了这几个月来,她明白,牛青石能成功,不单只靠陈万利的教导提携,他还有与众不同的气度和本事,那是锱铢必较的市井商人所学不来的。
她嘴角噙着笑,准备回去看采苹的绣活儿。人家绣的是秀气的花朵或小鸟,采苹却绣上一只大番鸭,还在拿不定绣线的颜色呢。
门边走来一个衣衫破旧、脸色憔悴的妇人,七巧停下脚步看她。
“请问……”那妇人语气踌躇,神情畏怯,瞄向站在粮行门口和人寒暄的牛青石,又立刻缩回目光。“那边是牛记粮行吗?”
“是的。”
“你有听说……呃,他们什么时候会发放济贫的白米?”
“我记得上回是一个月前,好象是牛老板送交县衙袁大人,让他们按册发放的。”七巧猜到了来人的心思,很小心地道:“还是,你若要赊米,可以跟他们伙计说一声。”
“赊?叫我怎么还……”妇人低下头,黯然自语。
“我去帮你说。”
“姑娘,不必了!”妇人受到惊吓,急急拉住七巧的袖子,一径地摇头道:“我这就回去,我……我再想办法……”
七巧转过身,扶住妇人过于清瘦的身子,柔声道:“这位大姐,家里没米给孩子烧饭了吧?牛老板他很好心的,你以后有钱再还就行了。”
“可我……我……”妇人眼眶发红,哽咽难言。
七巧扶妇人往粮行走去,想到这个穷苦妇人都担心还不起米钱,父亲坐拥家产田地,却是大剌剌地接受牛青石抹销二千两欠银,她不禁为夏家感到惭愧。
牛青石送走客人,瞧见七巧带着一个妇人走过来,便等着她。
“牛老板,这位大姐有困难,能不能赊米给她?”七巧怕他犹豫,会让这位大姐难为情,马上接着道:“如果不行的话,你扣下我的欠款,做为这位大姐的米钱。”
“请问大娘需要多少米?”牛青石没有二话,又望着七巧道:“赊的是粮行的帐,跟你无关。”
七巧早知牛青石会这么回答,也就朝他一笑,以表谢意。
“大姐,牛老板问你要多少米呢,你家里有几口人?”
“四个孩子,公婆,夫……”妇人一直低着头,似乎就快哭了。
“八口人。”牛青石立刻向里头的伙计吩咐道:“秤三斗白米出来,记在我的帐下。”
一听到三斗白米,妇人滚下眼泪。“姑娘,谢谢你。”
七巧握着她枯瘦的手掌,安慰道:“要谢就谢谢牛老板,你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你手摸着冰冷,肚子很饿了吧?我去帮你买两块饼。”
“我喊伙计去买。”牛青石又准备喊人。
“不了,不要麻烦……”妇人慌忙抬头,急促地阻止。
“莲心?!”
七巧正要好声劝说,突然被牛青石的叫唤给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激动情绪;而妇人被他一叫,立刻泪如雨下,低头不断啜泣,无言地承认这个名字。
莲心?好熟的名字,熟到立刻从七巧的记忆中翻寻了出来。
她这辈子到开店以前,认识的、听过的人大多只限于夏府的亲戚和家人,所见的外人并不多,所以她的印象格外深刻。
也是在这样的正午大日头下,云岩禅寺外,曾经有一个大哥哥,被莲心大姐姐的母亲狠狠地骂了一顿,骂到他魂儿都丢了,她年纪小不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