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公主,您且在未央宫里小坐一会儿,皇后娘娘去了紫宸殿,与陛下有要事相商。”
“母后去找父皇了?”百里婧眉头蹙紧,反问了一句。她因心里着急,已然起得够早。母后又是因为何事如此惦记,天还未亮便去了紫宸殿?
母后与父皇的关系并不融洽,在百里婧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中,母后从未如此反常。
她虽然猜不出来是何事,但她也不愿再等,于是,百里婧站起身来,对福公公道:“既然母后去了紫宸殿,不如我也去瞧瞧好了,正好两不耽误。”
“公主……”福公公伸手想拦她,却到底是不能,只得跟上去道:“老奴随您一同前往。暗香,为公主系上斗篷,没见这风冷着吗?”
……
今日无朝,紫宸殿东暖阁龙床之上,景元帝原本睡着,却有些睡不踏实,想起许多从前的事。人的年纪越大,越容易念起往事,好像人这一辈子只该活前二十年,往后的所有年岁都在为那前二十年付出代价。
有人生来好静,有人永生惧怕寂寞,他自六岁丧母,便再没了依托,幸而身为皇子,并不似平民百姓那般凄然无助。太监宫女想尽了办法逗他开心,整日嬉闹玩乐,恨不得将天都翻过来,让太傅侍读纷纷摇头无奈,但他自己却全然无知。
宫里长大的皇子,哪个没几段风流孽债?年纪轻轻的宫女,脸上写满了“任君采撷”的字样,血气方刚的冲动少年,对情爱的好奇及**的沉迷,原本就是平常事,谁又能想到那些年少时的荒唐事会成为他洗也洗不清的肮脏?
要是早点遇到她就好了,要是有人提醒他,别太糟践自己,否则终有一天他将后悔莫及就好了。他常常想,一直想,想了几十年,想司徒珊对他的厌恶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便他当上了皇帝,无人敢撼动他的权威,他还是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只因她要一个从头到尾干净的英雄,不要一个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九五之尊。
又一个睁眼到天明。景元帝稍稍一翻身,就见帘外有人躬身候着,他问:“何事?”
是高贤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什么?”景元帝极快地自龙床上坐起,衣裳都不及披,就已经掀开层层帘幔走了出来。
“陛下,您这可使不得,龙体要紧哪,快,来人哪,为陛下更衣!”高贤大惊失色。
“为何不请皇后进来?”景元帝自己理了理乱发和衣襟,心都要跳出来,这些年来,司徒珊从未留宿他的紫宸殿,也从未入内瞧过他,他们本是夫妻,不该如此生分。
高贤忙在景元帝后头解释:“皇后娘娘命奴才进来通报的,说是……”他顿了顿,却不好隐瞒:“担心陛下翻了哪位娘娘的牌子,不好打扰陛下的雅兴,只在外头等。”
景元帝握着乱发的手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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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0章
她是从不信他的,景元帝想,她总以为他荒淫无道,时刻与旁的女人缠在一处。
已是习惯了,司徒珊这种刻薄的语气,他早不该因此而动怒。
既然她不肯进来,那他也不着急出去,本是迫切的一颗心渐渐冷却,他不愿让她知晓他的在乎,他不愿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难堪的下风。
“来人,朕要沐浴更衣。”景元帝撤回来,卷起袖子道。
虽然想是如此想,可真要做,还是不能如愿,即便是沐浴更衣也没让司徒皇后等太久,进到正殿时,难得看到司徒珊在发呆,目光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