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舅是朝中一等一的老奸巨猾,他唯一的儿子却并不以暴露家财为耻,也与那些世家子弟的傲慢完全相反,倒像个长期混迹市井的绔少。
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身处敌对的两个家族——司徒家和黎家,他们却能坐在一起吃喝玩乐,忘乎所以地随意调侃,不见半点虚情假意,这在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若两个世家敌对,儿女之间即便有再深的感情也会水火不容,这才是对家族的绝对忠贞。大兴国官场的体制和人情纠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一人一半的鸡腿早将司徒赫气饱了,那只鸡真是死得其所,一只腿三个人分了,一人吃皮,一人吃肉,一人啃骨头。司徒赫呼出一口气,黎戍这个贱人,存了心看他的笑话。
他忍着怒,不动声色地给婧小白夹菜:“多吃点,最近瘦了,补一补。”
司徒赫知道百里婧喜欢什么,给她夹的菜都是她爱吃的,百里婧问墨问:“你还要吃什么?”
墨问摇摇头,在她手心写道:“你多吃一点,不用管我。”
他写字的时候始终保持微笑,像个老朋友似的,不需要她照顾,百里婧未在墨问的举止间感觉到任何压力,也是许久不曾好好吃过饭了,碧波阁的饭菜一如既往地合她的胃口,顿时放松地大快朵颐。
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吃饭时的动作都无比相像,吃到过瘾处卷起袖子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墨问沉静的黑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而黎戍早就习以为常,自得地喝他自己的酒。
待百里婧吃饱,放下筷子,司徒赫眉一皱,道:“过来。”
百里婧偏头看向他,司徒赫握着帕子擦去她唇边的油渍。
黎戍看到那帕子上绣了一朵粉色的海棠花,调笑道:“哟!赫将军!这帕子是哪位姑娘给的?莫不是碧波阁的花魁怜儿送的吧?”
百里婧听罢,眼睛都不眨地瞅着司徒赫,司徒赫登时慌了,看着她,又瞪着黎戍,结结巴巴道:“胡说!这帕子……是……是……”
司徒赫难得如此窘迫,百里婧定睛一瞧,扯着他手中的帕子一角看了看,没好气道:“这帕子是我的!什么碧波阁的花魁,黎戍,你嘴里能吐出点像样的骨头来么?”
她这么说着,给墨问又盛了一碗汤,神色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羞赧,好像她的帕子在赫那里本就是理所当然。
司徒赫却无法镇静,顺着她的话茬解释道:“是啊,婧小白的,上次丢在我那儿了。”
黎戍忍笑,凑近司徒赫耳边嘀咕道:“就算婧小白丢你那儿了,你也不用天天揣怀里带着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巧随要随拿啊?”
司徒赫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好在他皮肤黑,看不出来,凤目闪过愤怒,又一脚朝黎戍身下的凳子踹过去,黎戍这回识相地先站了起来,堪堪躲过了他的脚。
黎戍将椅子挪远了点,坐下后又笑嘻嘻道:“就算这帕子是婧小白的,你赫大将军去找乐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明儿个等你的伤好了,哥哥带你去逛逛,这碧波阁后院,从左边厢的姑娘到右边厢的小倌,个个都水灵灵的,保准有一味你喜欢!要是都不喜欢,也可以跟哥哥试试,说不定哥哥就是你那道菜!”
司徒赫气得差点没把他卸了,婧小白手快,夹起一块鸡腿塞过去,堵住了黎戍唠叨个不停的无底洞,哼道:“黎戍,别把赫带坏了!这碧波阁的后头有什么好玩儿的?他才不会喜欢这里的姑娘!”
司徒赫一瞬间怒气平息,只听婧小白又问:“赫,你有喜欢的姑娘么?若是有,让母后给你提亲去。”
怒气消了又立刻涨起,何止是怒气,简直快要憋死了,司徒赫的凤目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婧小白,张了张口,刚要出声,墨问忽然闷声咳嗽了起来。
百里婧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