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人们又要开始猎狐了吧。时节近深秋。)
喜宝 二 喜宝 二(9)
我那父亲得知我要念法律,自鼻子里哼出来。他说:“念七年?念完又如何?你有没有钱自己开律师楼?没钱,挨完后还不是在人家公司里耽一辈子!有什么小市民要离婚买楼你就给他们乌搅。告诉你,别以为你老子吊儿郎当是因为做人不努力,逢人都有个命,命中注定做小人物,一辈子就是个小人物,你心头高有什么屁用?不相信,你去爬爬看,跌得眉青鼻肿你才知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姜喜宝要坐中环写字楼的打字机前终老,我总要赌这一记。
我不相信在剑桥孵七年而不能认识一个理想的对象。
第一年我是怎么过的?靠韩国泰。
韩的父亲在伦敦芝勒街开餐馆。去的次数多了以后,付现款渐渐变为签单子。这些单子终于神出鬼没由韩国泰垫付。他对我很不错,只是他自己能力也有限。
一个年轻的女人立志要往上爬,并不是太难的事,立志要立得早。
我坐在LIMOUSINE里。LIMO的定义是司机座位与客人座位用玻璃隔开的汽车。我喜欢这个感觉,以前我有很多不愉快的经验,暂时也可算过去了。
车子到剑桥时是傍晚。
那层房子无懈可击的美丽,在“哈泼市场”杂志常常可以看到这种屋宇的广告。一辆小小的“赞臣希里”停在车房。辛普森说是我的车。屋子离开学校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辛普森说:“勖先生说你穿九号衣服,这些衣服都是我为你选的,希望我的趣味尚能讨你欢喜。”
我看着衣柜里挂得密密麻麻的衣服,拨也没拨动它们,我要学勖存姿,学他那种不在乎。所以笑说:“谢谢你,其实我只需要两件毛衣与两条牛仔裤已经足够过一个学期。”
我要开始对辛普森好一点。只有暴发户才来不及的刻薄下人。我要与她相敬如宾。
我打开书房写字枱的抽屉,第三格抽屉里有整齐直版的英镑。我的学费。我会将书单中所有的参考书都买下来。我将不会再在大众图书馆内出现,永远不。
我吁出一口气。
我走到睡房。睡房是蓝白两色,设备简单而实际,我倒在床上。中央暖气温度一定是七十二,窗外的树叶已经飘落。
我拉一拉唤女佣的绒带,一分钟后她进来报到:“是。”
“我们这里有无‘拍玛森’芝士,‘普意费赛’白酒,还有无盐白脱,法国面包?”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说:“小姐,十五分钟之后我送上来。”她退出去。
我觉得太快活。我只不过是一个廉价的年轻女人,金钱随时可以给我带来快乐。
辛普森敲门,在门外说:“姜小姐,你有客人。”
“谁?”我并没有唤她进房,“那是谁?”
“对不起,姜小姐,我无法挡她的驾,是勖聪慧小姐。”
我自床上坐起来。
勖聪慧。
“请她上来。”
辛普森在外头咳嗽一声,“勖小姐说请姜小姐下去。”
我想一想。聪慧,她叫我下去。好一个聪慧。
“好,我马上下来。”
我洗一把脸,脱掉靴子,穿上拖鞋,跑下楼。
聪慧在书房等我,听见我脚步她转过头来。
我把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转过身去再度背着我,眼光落在窗外。
“你有看过后园的玫瑰吗?父亲这么多别墅,以这间的园子最美。”她闲闲的说。
“哦。”我说:“是吗?我没留意。”
“我不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