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下床,却上床,
上得床来思旧乡,北风吹梦长。”
陈如江认为吕本中的词“流动明畅,清丽自然,词风格与韦庄之疏放为近,呈现出清新流美的民歌风味,是对小令的开拓。”但韦庄擅长白描,寥寥几笔,闺情离愁就极为出彩,吕本中词显然难以媲美。
然而,吕本中以构思精巧见长,词浅而意深,比如这首《踏莎行》,借梅思人,手法新颖别致,意境迷离秀美: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
似和不似都奇绝。
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记得旧时,探梅时节。
老来旧事无人说。
为谁沉醉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如梦令》写相思之情,浅显直白,流畅清丽,自然清新:
“海雁桥边春苦,几见落花飞絮。
重到柳行西,懒问画楼何处。
凝伫,凝伫,十顷荷花风雨。”
《浣溪沙》呈现婉转凄清的朦胧美:
“共饮昏昏到暮鸦,
不须春日念京华。
迩来沉醉是生涯。
不是对君犹惜醉,
只嫌春病却怜他。
愿为蜂采落残花。”
但是,吕本中的这种诗情宁静的书斋生活,很快就被金兵的铁马胡笳彻底打破了。
金兵于宋徽宗宣和七年(1125)灭辽,靖康元年进攻汴京,当年年末,东京城被攻破。靖康二年,徽、钦二帝被掳北上,北宋灭亡,国家陷入战乱之中。
金兵入城后,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吕本中时值城中,和千万的京城子民一道,亲眼看着繁华的京城变成人间地狱,在战火中痛苦煎熬。亡国之恨、切身之痛,促使他拿起笔,用诗歌记录了那场灾难。《守城士》描写了抗金将士的奋勇抵抗,《兵乱寓小巷中作》写记录了京城沦陷带来的苦难,百姓遭受战祸的惨状,《城中纪事》控诉了敌军烧杀抢掠的罪行。
金兵退后,吕本中自感“乱后惊身在,端如犬丧家”,又写了《兵乱后自嬉杂诗》29首以抒愤,其一写道:
“晚逢戎马际,处处聚兵时。后死翻为累,偷生未有期。
积忧全少睡,经劫抱长饥。欲逐范仔辈,同盟起义师!”
这种伤感和忧愤的诗风,与早年的轻快圆美风格迥然不同,题材也由风花雪月转为国民时事,且成为他后半生的主要诗词特色,对后来者,尤其是对陆游,影响极大。
北宋灭亡后,宋室南渡,吕本中也跟着南迁,流落江南一带。在重阳节时,对着江南的冷月残菊,他“佳节倍思亲”,登高望远,却感到故园难回,咽泪装欢,凄凉无限,作了一首描写江南风光与忧时伤乱的小令《南歌子》:
“驿路侵斜月,溪桥度晓霜。
短篱残菊一枝黄,正是乱山深处、过重阳。
旅枕元无梦,寒更每自长。
只言江左好风光,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
这首词表现“中原归思”,工稳精润,颇受评论者的称赞。曾季貍说“尤浑然天成,不减唐花间之作”(《艇斋诗话》)。《啸翁词评》:“居仁直忤柄臣,深居讲道。而小词乃工稳清润至此。”
绍兴六年,吕本中来到杭州,宋高宗赵构特赐他进士出身,“擢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以示重用之意。
大概在此期间,吕本中向赵构上陈了一本《官箴》,对朝廷官员提出要“清、慎、勤”的道德要求: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清、慎、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