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话了!”
“有什么可恭喜的,我又不是天生哑巴!”
看到杜士仪没好气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想起这些天杜十三娘的苦苦支撑,竹影误以为他还在自暴自弃,因而轻轻咬了咬嘴唇,便大胆说道:“郎君,娘子为了替你求医,不远千里从京兆赶到嵩山,每ri省吃俭用,唯一一个鸡蛋也都省了给郎君。如今郎君既然能够说话了,还请念着娘子一片苦心,打起jing神多吃些东西,好好养病,也不枉娘子一riri去嵩阳观求医问药。”
尽管已经无奈决定坦然接受这个人生,接受杜十三娘这个妹妹,但听到这样的说教,杜士仪立时眉头一挑。之前那些度ri如年的ri子,他一天天数得清清楚楚。落入了这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莫名其妙就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别人口中江郎才尽,泯然众人矣的家伙自暴自弃寻死!就因为一场大病之后才华尽失,不能做出让人夸奖的诗文,至于狠心地撇下唯一相依为命的妹妹吗!
见杜士仪出神不说话,竹影想起杜十三娘今ri出门时说的话,忍不住又苦口婆心地说道:“郎君,婢子没读过书,说不出那些大道理。可郎君不过就是病了一场,又不是恢复不过来,何苦这么灰心!娘子在你这阿兄面前一直强颜欢笑,可背地里哭过多少回了。郎君刚刚不是问娘子上哪儿去了吗,她今天是铁了心去嵩阳观跪求,不求得那位孙道长出来,她就打算跪死在那儿了!自从郎君病了,娘子她小小年纪奔前走后受苦受累,却从没有过任何抱怨,郎君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娘子着想,好好把身体养好!”
此话一出,杜士仪顿时大吃一惊。这些天来,杜十三娘常常守在他的床前,从擦脸喂饭送水服药,林林总总尽是对兄长的孺慕和关切。即便他和这身体里本该存在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尽管他还是不那么愿意承认凭空多出来的那些记忆,可他终究承那个小丫头的情。毕竟,要不是一直有她带着竹影jing心看护服侍,他也捱不过这些天!
就在这时候,他只觉眼前骤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跟着,窗外传来了一声轰然炸响。几十天的卧床不起让他的反应慢了许多,片刻方才醒悟到竟是打雷了。而竹影倏然间转头看着窗外,随即面sè发白地说道:“糟了,娘子还在嵩阳观前头跪着呢!这山雨来得最快,我得去瞧瞧!”竹影说着便蹭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往外赶去。
杜士仪待要叫她时,却已经听到了外间开门撑伞,以及冲入雨幕的脚步声。想了又想,他最终支撑着坐直了身体,这个晚间已经尝试过很多次的动作果然毫无滞涩地完成了,待到挣扎下地,他却只觉得两条腿直打颤,仿佛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身体。直到如同蹒跚学步似的,在狭小的空间中试着走了几圈,他才勉强找回了那种脚踏实地走路的感觉。然而,如是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久,他却只听到那瓢泼大雨声,可去了许久的竹影一直不见踪影,一时越来越心焦。
想想杜十三娘一个稚龄女童此刻正在雨中受冻,他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绕过格扇到了外间。外间同样只有寥寥几样简陋的家具,他吃力地东翻西找了好一会儿,最终寻到了一顶落满灰尘的斗笠以及一件蓑衣,当下胡乱穿到了身上,也顾不上再去找木屐便打开了房门。开门的刹那间,呼啸山风席卷了无数雨丝往身上袭来,yin寒刺骨,他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且不说雨中走一趟他是否支撑得住,最要紧的是,他不知道嵩阳观在哪!
就在他犹疑之际,雨幕尽头仿佛有一个撑伞人踉踉跄跄回来。等到那撑伞的人渐渐近了,杜士仪立时认出那已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的伞下浑身湿透的人赫然是竹影。
而竹影撑伞到了屋子前,看到门前那个身穿斗笠蓑衣的人,先是一愣,待看到那人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