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这被迫入睡的一觉没能坚持到天亮,夜色还深的时候,他便已模模糊糊地清醒了过来,之后随着一声极干脆利落的响动,他仿佛一下便冲破了穴道,双眼圆瞪起来。
裹着被褥的李莲花在上面转过身来,慵懒地瞥了他一眼,便又将眼闭上。
方多病无奈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睡穴,目光自然而然地顺着方才声响的来源望去。
只见李莲花平日里用来挽发的莲蓬发簪正扎在地板上,有小半都没入了竹制的地面中,除此之外还能瞧见一点不知是什么虫子的残骸。
他坐起身来,将发簪从地上拔了出来。
已经死无全尸的虫子散发着一股跟他药浴时用的某种草药差不多的气味,算不上好闻,但从这点来看多少能瞧出这虫子不是从野外来的飞虫。
也是,他们住在林子里,本就防备着这些蛇虫鼠蚁,屋内可洒下了不少防着这些个东西的药散,寻常的虫子又怎么可能进得来。
他用帕子将这飞虫的残尸收集了起来,跟着便起身到外头给李莲花清洗发簪。
不过以李莲花的脾性,大抵更情愿再花时间雕根新的发簪,也不愿意用这根钉过虫子的。
故而清洗过后,他便理所当然地将发簪收进了灵台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下午药浴的缘故,还是因为方才已经睡过了一觉,这会儿他两只眼睛精神得不能再精神。
他在地上蹑手蹑脚地翻了两回身,最终还是选择睁眼平躺的姿势。
那老胡医会给他送安神香也不是没有道理,方多病拢着双手无聊地想着,目光在房梁上转了一会儿后,便还是忍不住落在了李莲花的身上。
他的床褥正挨着这张床铺着,躺着的姿势只能看到这人垂落下床沿的一缕发丝,还有习惯性蜷在身前的一点指尖。
夜色看不清这人指甲上淡淡的粉,但李莲花的手本就生得修长漂亮,夜色勾勒出的轮廓足以引人遐思。
他盯着这只手久了,便忍不住曲着手肘支起了脑袋,越过了不算高的木床,看到了床上将自己裹得很是严实,只露了小半张脸的人。
李莲花爱干净,如今盖的被子也不是老胡医原本给他们的那一张,而是今日不知在哪里买的,罩被已经清洗过,凑近了能闻到被褥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藏青色的被褥簇拥着他白皙的面颊,鬓角的发丝也垂散在脸上,叫这小半张脸瞧着很是有几分可爱。
方多病光是看着,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只是他这头还没笑多会儿,床上应该是熟睡着的人却突然开口出了声:“大半夜的不睡觉,傻笑什么?”
方多病险些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从地上跳起来。
任谁在偷看心上人时被逮个正着,都难免要生出几分心虚,更别说是如今这般场景。
有时候方多病真的很怀疑李莲花是不是修扬州慢修出了神识。
他索性坐了起来,“你又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傻笑?”
李莲花撩开了半边眼帘,兴许是因为窝在被褥中,声音显得软而懒散:“还用得着看吗,你呼吸变了自己不知道?”
或许是白天里那药浴里有什么奇效,又或许是这样的夜色本就叫人失了控制力,方多病趴在了床边,凑近了这张本就向着自己的脸。
“我睡不着就算了,你怎么也睡不着?是又做梦了吗,李莲花?”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鼻息却有些重,丝毫没有顾及地叫滚烫的呼吸吹拂在对方的脸上。
李莲花到底是懒洋洋地睁开了眼,不情不愿地答道:“你但凡少一句问题,我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方多病没接话,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烦不烦啊,